凤姐见鸳鸯这般，暗暗吃了一惊，瞧了平儿一眼。

平儿会意，拉住鸳鸯的手，“这是怎么着，大火撩眉毛了？”

鸳鸯冷哼一声，“你少在我这儿打诨，你和你的好主子在外头收别人什么东西了？你们自己清楚，不悠着点儿，反叫别人说到老太太跟前了，我借着倒茶的功夫，悄悄跑了来给你们递个信儿，这事儿有没有，赶紧预备个章程。”

凤姐一惊，还当是前两天外头来送利钱，被人瞅见了，忙也拉着平儿道：“哎呦，还不是前几天我在东府忙那会儿，也不知怎么，外头那些庵庙里的知客僧尼就误会我是个手里有钞的，忙着给我送寄名符，佛珠，我见不是大东西，又是菩萨跟前供过的，不好回，也就收了。哪个碎嘴磨牙的竟烦到老太太跟前去了？”

“要是旁人也罢，”鸳鸯比出个“一”字来，“是这一位，你赶紧去吧，真没有这事，解释清楚，大家清静。”鸳鸯自是不信凤姐说的，也无法，老太太身子不好，再被气出个好歹来，赶紧解决了才是正经。说了这几句，鸳鸯又匆匆离去。

凤姐闻知其意，知不预备闹大，忙嘱咐了平儿一句，“你叫旺儿在堂外候着，你留在屋里听消息，我素来放心你的。”

“奶奶放心，我省得。”

荣庆堂

贾母闭目高坐，两个儿媳邢夫人王夫人一左一右坐在下首。

邢夫人见婆母不做声，叹了一口气假意抹泪道：“老太太，您说要是别的人家也罢了，那甄家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收了人家这么些物什，儿媳可连半个都没见着，还当是老太太对我存了意见，这才忙来问，谁知您也不晓得，这还得了！往后人家论起来，两家岂不要因为这个生分了？唉。”

王夫人欲分辨几句，又想起凤姐素日行事，担心确有其事，再累及自身，于是缄口不言。

凤姐进门见老太太二太太皆不说话，大太太看自己又是那副神情，忙笑道：“老太太，早上京外庄子的老庄头来说，今岁少雨水，租子怕收不齐全，问我要个章程。我原想回了，又想着这是给老太太娘娘大太太二太太积福的时机，就来请个说法，要不要免租，免几成？”

贾母这才睁眼，看了王夫人一眼，不说话。

王夫人犹豫道：“既然是因着天灾，就免两成吧，嘱咐他们好生休养生息。”

“是，太太仁慈。”凤姐笑道。

“咳，”邢夫人咳嗽一声，冷声道，“来得倒快，活似这屋里长着你的耳朵！”

“哟，方才太太提到我了？夸我什么好话呢，我也听听。”凤姐笑道。

“我也不同你兜那弯弯绕，你收了人家的东西，得了好大便宜，谁还不上赶着，要听你的话，赚你手里漏下的铜子儿。”

贾母瞥了邢夫人一眼。邢夫人只盯着凤姐，不曾注意。

凤姐仔细忖度，听这意思不像是因着那引子钱，旁人送的杂七杂八的物什也犯不着大太太这样兴师动众，便想起了昨日甄家送的东西，东西多，动静大，惹了人惦记也不稀罕，便笑两声道：“是那些东西啊，说来也奇，这甄家将东西寄到咱们家，只说存放托管，也没给张单子，我本不敢收的，都怪媳妇年轻面嫩，耐不住人恳求，心里一软，也就收了。也不敢动半分，着人挨个记着，待回头甄家进京来，好及时还给人家，也全了两家亲戚的情分。”

“哦，那老太太这儿，我这儿，你二婶婶那儿，怎么谁也没个消息？”

“早先咱们府上经过林家那事，我好生训了他们，叫他们没事别瞎传什么话，也是为着大家着想，不想把他们吓成了没嘴的葫芦，连传个话也传不好。”凤姐笑着拿过丫鬟手中的果子送到老太太跟前，“昨日南边庄子上也来说，发了水，棉田受损，今冬府里的棉花不足使，”说着又一笑，“也是小事，可庄头铺子，林林总总，堆积起来，也不能不见呐。甄家这事儿，孙媳做的唐突，欲来说几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没着没落的。所幸他们送的东西又多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