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我明白姑妈喜欢开玩笑，还是把不安的目光投向镜子，检查一下帽子是否歪戴着。我通过镜子看到一位旧日女友，她穿着深色服装，即便在大清早也不例外，服色虽然得体，但比起旁人身上穿着的惹人注目的服装，显得过于老旧。

“你又在看谁呢？”阿尔贝走过来问责一般的说。有好一阵子，她避不见我，故意显示对我不屑一理的神气。以至于我送邀请函给她时，她常常装作自己不在家。我以为她拒绝邀请，但她高傲地来了，而且闷闷不乐。

“公主殿下。”我露出尽义务的微笑。把她拉到一个角落，“您认识那位黑裙小姐吗？”

“是夫人，一个贵妇人，因为打仗，她的城堡被敌人霸占了。”阿尔贝私下里还是很容易相处的，“就住在我叔叔的庄园，他们是入侵者，可她仍觉得是在自己家里，每天都打扮成吊唁的模样。怎么，你喜欢那个讨厌的家伙？”

我正打算靠近点，阿尔贝已气得板起面孔，冷若冰霜。

“殿下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她是……”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再解释也没有用，你可做错了。”阿尔贝气冲冲地哼了一声，“那些下流低级的淫乐，我已心中有数。”

阿尔贝一锤定音。我洗耳恭听，许之以沉默。递给她一些易溶可口的点心。好奇和渴望压倒了恼火，阿尔贝一边吃着薄饼，一边含混不清的说，“别指望…我帮你…介绍，叔叔，已将她…纳入保护范围，你可别找麻烦。”

“好的，好的，小家伙。”阿尔贝鼓起的脸颊让我想起仓鼠，忍不住揉揉她的头发，“你一点也不象菲利普。”我温情脉脉地说，“完全是孩子的模样。”

阿尔贝一怔，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抬起头看我。她的目光清澈见底，让我不由得挺不自在。

“王兄说我该嫁人了，夏尔。”阿尔贝慢慢的说。

“你会很幸福的。公主就该住在城堡里高高的塔上，一尘不染。”

“你在讽刺我吗？”阿尔贝很费力的思考了半天，说，“无论如何，你一直在利用我。你要为对你心碎的那些女孩子负责，因为你的爱意是那么透明，不自觉的诱惑了孤独的人。”

“抱歉，”我收敛笑容，“你说的对，我应该注意分寸。”

我后退两步，像公主鞠躬致敬。就在比时，向来沉稳的管家火烧火燎的走进沙龙，在姑妈耳边说了几句话。姑妈的脸上保持住高傲的无动于衷的神色，暗地里却偷偷地吞咽两小匙阿斯匹林镇疼剂。

“你还好吗？姑妈？”我上前问道，“看你的状态似乎不适合听，但有件事……“

“车子回来了，”姑妈突然念叨起来，她疲惫不堪的止住了我的话头，从两边甩下几绺银发，郑重声明：“我知道今晚等待我的是什么。”

“啊！是的，他们来了，”一位先生喊了起来，只见门开处，人们迅速分成两队，男士脱帽致敬，女士屈膝行礼。欢快的气氛被绷紧，国王殿下悠闲地走进来，菲利普默默跟在最后，看到姑妈顿时他的眼睛温存地亮了一下，似乎动了感情。

姑妈故意显出不以为然的神气，不动身子，只顾同朋友谈话。她优雅地搧着扇子，操着法兰西的腔调说道：“您经常出去打猎吧，先生？我侄子说你们有过一次绝妙的狩猎？讲讲你的历险吧。”

“的确，这段非同寻常，”利兹硬着头皮，不得不从头开始讲他的故事。

国王曾在这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旧地重游象孩子一般高兴。重新辨认出门上那一幅幅花卉图画和一尊尊高底座的大理石半身塑像，他的目光露出叹为观止的神色，不停对旁人说：“我又回来了。啊，我亲爱的弟媳，虽然带来大量美丽的古董，旧貌丝毫未变，你真是一个聪明的保守派。”

姑妈这才好像忽然看见他们似的莞尔一笑，她回敬说：“不过，您总该发现多少有点变化吧，人地生疏之感难免有。”

回击之后，姑妈向国王伸出胳膊让他挽着准备就席。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