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瓶朗姆酒，库伦。”

“没有了，上尉。”

“那咖啡？”

“一个星期前喝完了。”

“上帝，随便给我点提神的玩意，巧克力总该还有剩的吧。”

“最后一块，上尉。”

我将一小块半融化的塑料口感褐色物品塞进嘴里，震耳欲聋的炮声是士兵们的交响乐，四散而飞的烟尘带着复杂的气味，我们置身土堆下，比老鼠还要卑微。昨天刚到的新兵稚气未磨，叫嚣着要进军柏林。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后有一半人会死。但我只是一个上尉，唯愿死亡能带来和平。

电话铃响，无非是那些坐在后方别墅里大腹便便的中年老男人，和他们娘娘腔的秘书传来莫名其妙的指令。那些混蛋！

“塞尚度假酒店欢迎您，沙滩度假首……“

“是我，小王子。”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我用三年练就的胡言乱语技能瞬间失效。自从那天分别以后，我转入地下，在这无人之境固守长长的警戒线，不见天日。他则成了将军，不久成为一个奇迹，金雀花雄狮的传说奇异耀眼，万人称颂。

“我想见见你，今晚，老地方。”经过电话线的声音不如往日那般高亢，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我们的统帅同德国最高级的贵族有亲缘关系。我坚持用拉姆斯特的姓氏参军后，这是他第二次尝试联系我，上次是冲破封锁线，这次，看来总攻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好。”

我为自己水坑那么大的小花园浇了水，在池塘边挖来的幼苗已经有丝丝绿意，我想它们如果躲过炮火，就能活的比我更久。德军参谋部时刻表现良好，人员受过完美的教育，甚至连士兵也是如此。法国逃兵无纪律的暴力行为更为可怖，在德国将军们来到之前，这些逃兵经过花园住宅，就抢劫一空。

“我们要冲锋了吗？”雷曼问我。他半年前还在大学读荷马史诗，被英雄气概冲昏了头脑，时刻想着为国捐躯，几乎就是个大男孩。

“讲清楚，是你要冲锋，我想办法溜走。”

“哦上尉，你可是个职业军人。”

“骑士的荣耀是在凯旋门大街骑着白马而过，浑身挂念金质奖章。或是在晚宴上吹吹牛，享受那些金发美女的安慰和敬仰。不是在泥坑里连吃块过期巧克力都要打报告。”

车辆停留在沼泽森林的边缘，我饶有趣味地记下了一些景色，仿佛是去打野鸭那样。当年那种无拘无束恍如隔世，但黎明时分在森林边缘听到鸟儿啁啾鸣叫仍使我感到非常兴奋，我真希望能在战后听到真正的歌剧。

在街上行走时，看到一个可怜的休假军人在灯光照亮的橱窗前把目光停留片刻，我感到难过。因为他只是在六天中逃脱随时会死亡的危险，并准备重返战壕，这种难过我过去也曾有过，后来我就不离开前线了。

饭店全部客满，后方工作的军人们在预定餐桌时挤来挤去。一位有点眼熟的士官笑着问我：“您不喜欢吧？毕竟前线缺衣少食。”

我只是达观地、毫不厌恶地摇了一下头说：“这儿看不出是在打仗。”

“是啊，感觉真是怪异，前线士兵不停的受伤，救治，死去。”他猛地咳嗽起来，我想去扶他一把，他摆摆手，过一会儿说，“老毛病了。你的眼睛竟然没有被战争折磨的麻木，很难得，夏尔。”

我不露声色地回想此人是谁，他的朋友跟他打招呼，我才发现是维克多。他瘦弱多了，一副被掏空的样子。

“我每次回来时，就要参加葬礼。”维克多急急忙忙地对我说，“我得走了，大轰炸时少不了我的。”

在日暮之时，天空还很亮，可以看到远处的棕色小斑点，我内心也十分激动。因为那是一架架飞机，虽说很难分辨是否来自进行监视的人驾驶，但根据警察局的命令，所有的灯一下子都熄灭了。

后方工作的军人们又开始挤来挤去，从饭店的服务员手里夺过他们的大衣。这时饭店里半明半暗，显得神秘莫测，象电影院里放映电影的大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