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之时，偃歌和白起已经停止了打豆，两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都是鼻青脸肿的狼狈样，他俩对视一眼，偃歌莫名笑了一下，白起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又再次扭打起来，没有刀剑，没有灵力，更没有任何招式可言，不像拼命，更像两个闹了别扭的孩子气极之下互相伤害，两人在洒满污水和血迹的地板上拧打成一团，此时也顾忌不上会不会弄脏衣服。

拳头落到身上，臂骨被打断，脸上挂了彩……两人却越打越起劲，明明看起来都是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但每次都会停在关键的一线，不会伤及对方性命。

“你他妈不是说要修仙保护我？结果让我在不周山下被狼妖吞了心，你说你该不该打？”白起哑着嗓子低吼，眼尾有些湿润却始终流不出泪来。

他又想起七年前三个孩子抱头痛哭的夜晚，明明已经不会再痛的身体却感觉到了一阵阵钻心的疼，仿佛锋利的狼爪又一次陷进胸腔里。

木回春以前封住了白起的一处命穴，所以白起记不得后来发生过什么，方才木回春替他解开穴，他看着从手腕处破皮而出的虫子，那些消失的记忆纷至而来。

七年前，他到山下不久就饿晕了过去，后来是被疼醒的，一睁眼就发现一头狼妖正用爪子刨开他的胸腔，他没力气跑，醒了一瞬又被疼晕过去……

直到后来被木回春撞见，杀了狼妖，将他捡回山上，再后来那段日子他都是浑浑噩噩的，只记得天天泡在药桶里，忍受着刺骨的疼痛和毒虫入体的痛苦绝望。

龙城已经靠在榻边睡熟了，额头上还插着几根银针，木回春将最后一根针收回针囊，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他一夜未合眼，又是回忆往事，又是替人施针诊治的，早已心力交瘁。

他原是不打算告诉白起这些的，让一个人认为自己还活着，总比告诉别人其实他的身体已经死了，只有灵魂被拘禁在躯壳里要好，。

木回春旁敲侧击地问过白起，是要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地苟延残喘还是要干干脆脆地去死。

白起看他的眼神仿佛淬毒的匕首，牙根咬断，恨不得直接跳出药桶给他脖颈上来一下。

当时木回春正在研究一个可以使人起死回生的方法，恰好遇到了濒死却求生意念强烈的白起，他才决定铤而走险一次。

明明已经没了心脏，白起却一直梦呓一般地重复着一句话：“救我……救我……”

当然，这些木回春是不会和白起讲的，白起的自尊心太强了，若是让他知晓了这些也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白起的确是一个好药人，他后来捡回来过几具濒死的尸体，那些药人换心以后往往活不过三天便没了声息，只有白起是成功的。

白起体内有三座奇门阵不断演化，奇门之术精妙绝伦，有了这三座针白起便有了不死之身，再加上他不要命的疯狂，这才成就了白起的“屠夫”之名。

可以说，白起是燮朝有史以来最精妙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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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城中，旭日东升。

也不知是谁放出了消息，说偃歌藏在听风阁，于是官兵就将这处地界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百姓站在外层离得远远地看着热闹。

寒云先生看着底下的热闹，面色镇定地喝了口酒，温声道：“王爷还不打算走吗？”

柳清嘉也笑眯眯地看回去，语气却坚定：“你把楚清河交给本王，本王立刻就走。”

“他不在我这儿。”

“清河说了，若他无故失踪，让我来听风阁找寒云先生便知答案。”柳清嘉面色平静，似乎毫不在意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对快要被砸开的门板也恍若未觉，只定定地看着面前书生打扮之人。

寒云先生先松了口，放下杯子在桌上转了两圈半：“行，让你见他。”

门板终于支撑不住被带刀侍卫踹开，身穿铠甲的士兵一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