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开始打架。

才刚上早自习五分钟都不到，乔晚就已经控制不住沉重的睡意。

脑袋像小鸡啄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当目光从涣散状态聚焦到周报上用铅笔写的“付昀”两个字时，乔晚努力把眼睛睁大。

使劲揉了揉眼皮，乔晚咬紧牙，用指甲用力地在白皙的手腕上掐出了几条红印。

皮破见血，乔晚将眼眶里被刺激出的泪水咽回去，拿起笔纸，继续开始记单词。

旁边的白廷看着看着，止不住心疼：“晚晚，早自习打个小盹也没事，你没必要对自己这么狠吧？”

乔晚讪笑：“也谈不上‘狠’……好好记单词本来就是早自习该做的事情，我以前浪费了好多时间。”

“你胳膊都流血了。”白廷给乔晚拿出一张纸巾，“而且看你那么重的黑眼圈，昨天也应该学习到很晚了吧？好好学习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给累垮了。”

“就是啊，晚晚。”正在跟何念讨论藏在英语课本里的玄幻小说的戚月，闻言后也转过头来，“昨天下午体育课的时候，就看到你在写英语周报，我们都知道你想要努力考A班，但也要适当的劳逸结合过度一下啊。”

劳逸结合……

乔晚只觉得，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只要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就会觉得在浪费时间，心中无比忐忑和空洞。

旁边的三人将一本厚厚的玄幻小说撕成一页页，各自拿取部分夹在课本里阅读。

乔晚偶尔也会跟他们一起看看小说讨论剧情，她并不觉得适当的放松或者课堂上偶尔开下小差有什么错，这是校园生活里很正常的一部分，变成日后的回忆也肯定是可以拿出来说趣的那种。

只是，这些本来很放松的事，她现在随便碰一碰，就会觉得喘不过气。

一种，浓浓的辜负感。

这种辜负感倒不是对于她本人。有时候，她会有一种自私的想法，想象自己和孙悟空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不属于任何人，她可以肆意的差劲，不会给身边的人添堵。不用觉得自己每做一件不够格的事，对身边人的辜负感，远远大于对自己的。

她从没有想过，喜欢一个人，会是件这么吃力的事。

这种累，倒不是因为需要辛苦努力，而是，那种落差感。

你在地上，他在云端，你觉得彩虹很美，而他就是呕心沥血制造出彩虹的人。

她无法不把顾呈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尽管她表面不在意，还能同他揶揄两句，但他说的关于付昀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刻在了她心底。

看着手腕上刚刚掐红的地方，乔晚开始幻想，在四个凳子脚上分别放一颗尖锐的小石子，跪上去直至昏厥，到底是什么滋味。

英语周报上，还有哥哥为她讲解词根记忆的笔记。

哥哥昨晚并不比她早睡，因为他回房之后，还要整理第二天晚上要为她补习的内容。

还有昨晚饭桌上，妈妈的那句——

“难怪晚晚最近念叨着要考A班了，我和她爸一直暗地里高兴着呢，虽然也不希望她给自己太大压力，但谁不想看到自己孩子朝气蓬勃的样子呢。”

是的，爸爸妈妈其实是对她给予了厚望的，只是一直埋在心里没说，怕给她压力。

当得知她想要考A班之后，每天的饭菜都丰富了不少。

他们起床也更早了。

她才开始决定努力，家里的所有人就都比她更努力了。

忽然觉得，每个人都很好，除了她。

她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

下午最后一节课，老师提早放学。

回家后，爸爸妈妈在吵架。

乔晚愣住，这是她第一次见他们吵架。

此前，乔晚从来没有觉得，“吵架”两个字会跟爸爸妈妈有关系。

“你知不知道你爸用了这个家多少钱？”林语大声吼道。

门外的乔晚吓了一跳，她呆呆地站在外面，不敢进家门。

“我坚决不同意给爸换家差的医院。”相比起林语的激动，乔军的语气要沉着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