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湄却病了,一闭门就是三日。
萧拓受急召回丹阁炼药,二娘子又去了听风细雨楼,京都便再没有可信的医师。原本不算重的病,生生地拖了许久,反反复复,第三日夜里方有所缓和。所幸没有再下雪,此夜过后,当无大碍。
沉病渐消的最后一个晚上,祁湄终于做了一个梦。
高热的时间段里,他向来睡不安稳。便是陷在昏睡里,也时时被炙着。今夜听得雁塔钟六响,春暖下帝京,一时竟觉万象止息,而后就沉沉没入黑甜。不一会儿,钟再敲,一片灵魂就趔趔趄趄,寻着钟音来时之路,逆数而往。忽地顶头铿鍧一响,惊得他魂魄跃起,抬眼时已身在禅院里,眼前晃着他出山时带下的那串铜铃。
他双眼向周遭一看,终于迟迟地认出这是他在钟山的清修之处。不二老和尚就住在这里,他时常与其一同讲论佛经。
但此时,“他”并不是祁湄。
“四郎,唯净自心,福田方净,此理你早便习过。”老和尚转动着念珠,闭眼坐在蒲团上,声音干涩得像锈钟。
祁湄能感受到冷汗从他额角流下。他像个旁观者,瞧着自己抬起袖来擦了擦面,而后,不属于他的声音从喉间溢出:
“此次躁进,是四郎无心之失,往后……定不会再犯。”声调明澈有力,自丹田中出,听着像个习武之人。
禅杖不轻不重在他手心敲了一下,而后老和尚收起杖来,肃目道:“好生自渡罢,下回再救你不能。”
祁湄抬起手作拱,又俯下腰身,在地上稽了一计。禅房的地面很冷,他心里却如同攥着一团业火,灼得遍体都烫。
“我不至于失路……”他感到自己正焦灼地思考,“祁铮虽帮我挡下此劫,时事却已刻不容缓……下一个是谁?…”
“是谢罹……我需得寻到他,方能接下一步之棋……”如此想着,他转头要冲出禅室。头痛欲裂,一片刀刃在肺腑内曲折扭转,割得他万般想法全都散尽。正在苦痛之际,忽地两眼抹黑,耳目滞涩,只消片刻,意识便再度抽身离去。
又不知昏沉多久,再醒时如脱水而出,照面清明。
祁渊正坐在榻前,扣着他腕子,一言不发地输送内力。他眼底嵌着几条血丝,面容稍显疲态,想来已坐了许久了。
二人自相争以来头一回对上正眼。沉默片刻,终还是祁渊先卸了防线,垂下眼干咳两声,略带恼意地佯怒问道:“看什么?”而后自觉好笑,唇齿间漏出一点笑来,随即迅速收好,不露异端。
“你饮酒了。”祁湄将眼眯了眯,嗅出端倪,立时便觉不快。
祁渊迅速将手抽回,瞥他一眼道:“…也不知是为哪个不省心的小狼崽子饮的。”
他说话时面无愠色,祁湄揣摩一翻,猜出他已知晓资得禹之事的内幕。如此想着,心里的弦也松动了点。
这一场病来得疾,究其内因,到底是祁湄心中郁结,才引得大病一场。而今心中事放下大半,终于眉目舒朗了些,病气也减了几分。但转念想到方才梦中所见,便不得释然,连忙将方才魂游太虚所见之物,一字不落道与祁渊。
“痴人血前些日也寄了封信与我,言及'朝内第三方'。而你所说的梦里出现的谢罹,——开国七柱之一,会不会正是所谓的第三方势力?”
“未尝没有可能,”祁湄应道,“谢罹自开国以来,便一直攀附傅氏。但近几年却也听闻六部之中多了些谢姓的后生,想来他们也在积攒实力,不想一直依附于他方。……想必你也明晰,祁傅相争,谁能作壁上观而不涉水,谁便是赢家。”
“谢罹此类人,我最是看不上,”祁渊冷嗤一声,“一开始巴巴地缠着傅琢,垂拱元年傅度谪降时,他又暗中遣人来寻我。这般墙头草,还自称是甚么'世代直臣',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倒也想得挺美。”
“如今刑部尚书空缺,朝中各路相竞。除却傅、安,后起之秀亦有。倘若谢氏当真想要独善其身,此次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
第32章 感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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