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的四楼才能眺见大明宫仙境般宫殿群，而四楼，白丁不能进。

抬头望了一眼楼梯，几步之遥，离他遥不可及似的。

骑着马漫无目的闲逛，但见达官显贵的宅子又阔大又体面，周围的进出茶肆、教坊的客人锦衣金鞍。

再看自己，姚州都督送了棋纹锦圆领袍，一匹雪蹄青，他的样貌英武不俗，好马好衣配他的外貌相得益彰，一点也不像山里来的乡巴佬。

外表不像，心里仍存山里少年的胆怯，见了街上五陵纨绔少年张扬傲慢，那股子自信寸寸退避。

胡思乱想，越走越偏，等他回过神，走到宫城边角，一处水泊，约有顷余。

状似弦月，名为“月陂”。

岸边几株残柳，一座长廊亭，几声鹭鸟啼鸣，甚少人烟。

任将腾只觉此处安静，在亭内坐了，观那清澈池水，往那远处烟色迷濛。

忽听得有人在喊：“小郎君，救救奴......”

他循声起身离开亭子，往大明宫通往宫城外的水道走去。

一个少女露出湿透鬓发的脑袋，两只白生生的胳膊紧紧趴扶在水道的土垣，眼巴巴地等着他来相救。

湿漉漉，恍若水妖。

大明宫有数条通往宫外的水道，有时会有一些丝帕、红叶顺流至宫外，题写着宫中女人寂寞的诗词感悟。

水道里捞出活人......

这事不常有。

从宫里出来，别管走的是正道、偏道，还是水道，只能是宫里人。

少女被拖到岸上后，抱着双肩冻得抖个不停，杂色软糯半臂襦裙贴在玲珑有致的身体，若是在登徒子眼里，穿了和没穿衣服没什么区别，更能激起遐思。

任将腾解开领口的系带，脱了袍子。他这厢脱着，那厢少女眼睛闪现一丝惊恐，凫水久了，失了力气，想后退，挪不了。

她捂紧衣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任将腾的动作，生怕脱了衣衫，人再靠过来。

少年递过来棋纹锦圆领袍，脸侧向水泊的长廊亭，目不斜视，很君子的避嫌，没有用眼睛吃她的狼狈，吃她湿了的身。

她坐在白沙路面，仰脸看去，只能看到他宽宽的背部，麦色的侧脸，清爽的鬓角。

虚惊一场，她终是松了一口气，披在身上。

有了暖意，少年不看他，少女回眸睇望任将腾，将他的轮廓看了清楚。

少年站在水光天色中，白色的衣摆随风飘起，好似水神。

少顷，背向的少年从水光那处传来疑问：“你是宫里人？”

“是呢，奴是伺候丽妃的宫女，丽妃死了，奴怕牵连，趁着公公们不注意，冒死跳了翠鸢池。奴会水，水道比预想的长，闭气久了，差点憋死奴呢！谢谢小郎君救了我！”

“好了，别奴啊，奴的，别扭！我一介白丁，你对我不用贱称奴。”

“小郎君，你真好！我叫容与。”

“容与？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郎君好文采！正是这个容与。小郎君叫什么名字？”

“将腾，任将腾。”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可是这个将腾？”

“正是。”

“太巧了，咱们的名字都出自屈原大夫的赋，与湘水有缘呢！我的母亲来自楚地，不知道你的母亲是不是也来自楚地，我的小名叫阿渚.......”

任将腾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你既是宫里逃出来的，留在此处不安全，我带你离开这里。”

阿渚宛然一笑：“阿腾哥哥，要救奴出火坑吗？奴感动极了，不知怎么谢您了！请郎君带我去平康坊宜春居，那里有我相识的乐坊琴娘。”

阿腾哥哥......

任将腾还从未被人这样叫过，仿佛一只香软的小手轻抚他的唇，往他嘴里塞了甜的发腻的松子糖。

初次见面，谁也不认识谁，任将腾抵住了甜腻的诱引，称呼阿渚“哎、你、小娘子.......”

任将腾扶她上了马，少女莺语俏言说了一路，拐弯抹角打听任将腾的家中情况，她问四五句，任将腾回一句。

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