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如暴雨飞来，他舞刀如障，箭针打到刀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随即落在地上。

针针落空。

那人收刀，一掌击向任播芳的心口。

任播芳侧身一躲，肩头生生接了这一掌，痛疼蔓延至全身，她趔趄几步，倒地，咳了一口血。

若不是只用了三分力，面前的女娃子大抵就要去阎王殿了。

旋即她被那人的乌皮靴踩住手腕，她觉得手骨要断了。

他居高临下，踩着她的手腕，像踩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说，你受谁主使？”

任播芳忍着痛，茫然道：“不明白你说什么......”

手腕的疼痛更甚，横刀的刀尖儿在她脖颈间轻划，一滴血珠顺着脖子落到地面，渗进了黄土。

难道此人是她命里的劫？

两世要毁于他手？

不能坐以待毙，不能窝窝囊囊死在这里，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想去做，她还有亲人，还有未来得及去看的世间美好。

她要赌一次，赌赢了，她能活，赌输了，只能认栽了。

于任播芳而言，若要装神弄鬼，需舍了脸面。她捂着心口，努力往上翻着白眼，急促呼吸，脑袋晃来晃去，口里喃喃说着胡话。

傲慢注视她的人环着臂瞧她的古怪行为。

“逻刹娑——”

“逻刹娑——”

心下生疑，眼前的女子在喊他？她知道他的梵语名字？

逻刹娑，意为夜叉鬼。

此名带着煞气，贺兰晟从不以此名唤他，少时他闯祸，气得母亲头昏气喘，才会喊“逻刹娑，你这个吃人鬼，要把我气死了！”

长姐贺兰阿语疼爱他，逻刹娑从她嘴里喊出来，多了盼他威风八面的意味。

只有她，喊他这个名字，带着打趣戏弄的口吻。她漾开唇边动人的笑：“逻刹娑，好个人面兽心的诨名儿。”

他挽起她的一缕发，轻咬粉颈：“你不怕我吃了你？”

她食指轻点他的心口：“那我便要好生修行，学观音力士度了你这只饿鬼。”

贴着她的耳，他说：“观音不肯去度，只有毗沙门天王才能收了我。”

......

一句意有所指的问话引他从往昔回到了冷飕飕的巷子。

“抬头看看，你对那株桂花树说过什么？”

他抬眼一斜，黄土墙内，一株桂树，深秋为数不多常绿的叶儿。

桂树有什么稀奇，他沉郁看向地上的女子，冷眼看她葫芦里还能倒出什么药。

“这是陈昉的宅子，你忘了吗？”

刀尖一顿，握刀的手微不可见的颤动。 br />

压在她手腕的力度减轻，继而力度又加重：“你还知道什么？你的主子为了对付我，还真是不遗余力。”

疑心病一如既往，任播芳惨然一笑，不理会他的威胁。

“你说他日折桂，与她共享荣华。”

“你的画很好，可是她不敢直视画中兽的眼睛，她说眼睛里有深渊，看进去，便无归途。”

“你在鹿泉寺姻缘树下与她一起许愿，生生世世不分离。姻缘树挂的许愿黄符袋还在吗？或许不在了吧？那种东西无非信口开河，哄骗痴情的傻瓜。”

“若世间情，发誓有用，哪里来的反目成仇？”

“你每次夜探香闺，必点熏香，是汉宫秘方掌中燕吗？引人动情，神不知鬼不觉，长久以往，再冷心的人也会动心。”

“这样名贵的香用在一个小小的尚书府庶女身上，岂不是太浪费了.....”

眼前的女娃子从哪里知悉了他和陈家小姐的秘密，听得他寒意从脚底窜入经脉，这个女娃像一个容器，里面藏着她的魂儿。

细长的眉，桃花眼，额间的红痣，饱满的脸颊，半分无她清谷幽兰的气韵，唯有倔强的脾性倒是几分似她。

咳.......咳.......嗓子眼涌了一股子腥，她又吐了一口血。

天光大亮，嘴边的血沫子红的耀目，与白肤在一处，宛若红梅落雪。

倏地任播芳上身离了地，冷冰冰的臂膀环着她。深秋的天，玄铁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