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及看清，那些模糊的影子如烟消散。

贺兰璟在她耳边呢喃：“那是你啊。”

任播放脑袋越来越沉，她敲着后脑勺，发出叠声的拒绝：“不认识！不认识！”

她往雾中冲去，慌乱地挥舞双手想要驱散浓雾，她大声喊道：“阿七！七郎！郑南仲！你在哪儿！快出来！带我离开！”

她的叫喊如凿子一下一下痛击贺兰璟，令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交织了震惊、嫉妒、愤怒，而情绪只会导致一种结果——杀意。

在试探人心最深处秘藏的幻境，她不认识他倒罢了，毕竟他们之前的结局非常不美好，可是意识混沌之际，她仍然记得郑南仲！

他给了她什么？

她只记得他！

人云，女子与谁相眠，便会在依恋谁。就算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以郑南仲的生涩样子，又能令她体验到什么至上的乐子？

任播放心跳的厉害，跑不出的浓雾，喊不来的郑南仲。

暴躁地拿曼珠沙华发脾气，撕下了花瓣，踩在脚下：“什么破地方！是梦！一定是梦！”

忽然浓雾的水汽凝结成透亮的水柱，行云流水，飞流卷起任播芳，无形化有形，水波荡起涟漪，每一条水线载着一段记忆，发出细微的淙淙声。

钻入任播芳的耳朵，湿了她的眼，拍击她的心口，跃向她的眉心。

欲生，情起，欲灭，情逝，灵台瞬时清明，心思澄净如空境。

水波倏退，因是幻境的虚像，任播芳身上一丝水迹也无。

她恢复了神智，向贺兰璟吼道：“她已经死了，不可能回去了！”

贺兰璟眼有惊喜，弯起嘴角：“你是阿露？”

任播芳兀自伤怀：“晨露之坠地，晨露之消失，譬如朝露易逝，终究难留。”

贺兰璟道：“原来如此。闻听世间有借尸还魂，魂灵如有天大冤屈，便会在人鬼交界处游荡，进入命不该绝的躯壳，重新活过一回。”

任播芳问：“那又如何？”

贺兰璟心内抑不住失而复得的欢悦，一双强臂紧紧箍住她：“我那时诸般无奈，现在大权在握，什么也不用怕了，咱们重新来过，我兑现金桂盟约，我许你一品诰命，我让你荣华加身。”

呼吸随着话语轻轻重重地拂过她的后颈，炙热的手掌隔着薄薄的单衣，令她难以忍受，猛然从贺兰璟怀里挣脱，一双厉目瞠视他。

“以往虚情假意，拿我当傻子糊弄，现在又充情深款款？”

“你说你无奈？你有什么损失？不过闲的无聊时，想起撩了几个月却得不到的遗憾，不禁惋惜世上还有你把控不了的事，你想要你的人生圆满，事事逐意，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哽噺繓赽蛧|w~w~w.br />

“从天堂到地狱，从贵女到贱奴，被秽污一般的愚妇村夫欺辱，变着法子殴打辱骂，然后货物一般卖予好色之徒。呵！什么身份地位，什么诗词歌赋，什么闺阁教养，都不如一柄利剑更好用。你知道孤身一人身处困境毫无招架之力有多惊惧吗？你知道烈火灼肤有多痛吗？你知道什么叫万籁俱灭的死心吗？”

“你知道重活一次闻到百般滋味，听到万物过耳，能掌控自己的人生有多么令人欣喜吗？我得来不易的欣喜总是被你不断打破、打破！你高高在上，辱我，欺我，毁我名誉，何曾有尊重？”

“受了苦，有了新的人生，再回头接受你一品诰命的诱惑，何其下贱！！！”

一抒积压数年的愤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喷着火，咬牙切齿，把贺兰璟归为祸患的引子，大有生不再见，死也要在地府两极的决绝。

贺兰璟辩解：“我为你报复看你被困，毫无同情心的村民，我为你报复买你的钱家老小，那些欺负你的人早就死了！”

任播芳冷冷地说：“是啊，你自己做的孽，只能拿卑贱的村民发泄，用他们的鲜血替你赎罪。”

贺兰璟一意孤行：“如果我一定要弥补过去，你又待如何？”

任播芳听到了痴人说梦的笑话，一双眸子里笑出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