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映雪道：“这场战役，我是听师尊谈起。师尊多年至交莲枫居士亦死于此战中，每每追忆，常有慨叹。我所知仅是大致走向，纳蛮得到军防图，西北域的常备军挡不住，而萧顾二氏的主力军，并不在西北域。渭阳守城的还是一位女将，加上十几位剑门宗的高手，满城兵卒不到两万。

“这两万里面，大部分是尚未撤离渭阳的百姓，真正战力，实则不到八千。这位女将死在渭阳这场守卫时，年不过十九。我不清楚她名讳，只知她出身顾氏，师尊虽定了不亲皇族勋贵的戒律，对顾氏，却是少有微词。顾氏确实出了许多才华卓绝的英雄人物，当得起忠烈二字。”

苏浔肃然起敬：

“这位女将，实是位巾帼英雄，难道竟未留名吗？”

顾靖道：“她是曾祖父顾垣的幼妹，名唤顾英峤。殷朝开国以来，以女子之躯入列将殿，她是第二位，也是彪炳史册的将领之一。”

苏浔恍然道：“是了，她既是出身顾氏，于你再清楚不过。”

顾靖道：“我知晓她，倒不单因血缘关系。如今军事论战，谈及守卫战，避不开顾英峤三个字。她能将渭阳守了两个多月，几道策令环环相扣，用得无不令兵家拍案称绝。”

在狄戎方至，营寨未定之际，趁之立足未稳，地形亦不熟悉，改防御为进攻，先给狄戎先锋当头一击。

兵法中道：先处战地以待敌者逸，后趋战地而趋战者劳。熟悉地形是优势，这道理人人都知道，可是对着一路势如破竹、十倍于己的虎狼之兵，却仍有这样迎头一击的胆气，是连男儿也轻易做不到的。

这一打，自然不指望伤损敌军多少，可至少先挫敌锐气。本来敌兵一至，势必围城，渭阳必受其困。防御作战，最忌惮的是孤立无援之际困守一点。不知道何时会有援军至，死守一点，只有抗击而无钳制，跟等死殊无二致，所以顾英峤选择主动出击。

这倒也并非只为挫敌锐气，顾英峤吸引敌军，趁机遣精锐步兵悄声出屯于渭阳外围，不时伪作援军已至的假象。其余部将与兵甲屯守于城内，彼此成掎角之势，更让敌军拿捏不定城中兵力。

使得死局的防御，变为活局的防御。随后又冒险多次切断狄敌军补给，用人命换取时间，拖滞住敌军的步调。

顾靖谈至于此不免一叹：“虽废了这诸般精力，曾祖父领兵至时，其实渭阳已被打下来了。若不是纳蛮在哀牢关暴毙，想来曾祖父到了也没什么作用，可烈取下哀牢关，便可直奔京都。”

苏浔问道：“北域十六城，还有平西之地，全是西北域的战略要地，朝廷何至于轻视至此？萧顾的主力军哪儿去了？”

“不是轻视，朝廷当然重视，但朝廷防御的不仅是可烈，还有西北域扎根多年的萧顾二氏——随太/祖打天下的猛将。西北域太平十二年，远在京都惠帝，会给世代皆英豪的萧顾二氏留随意调控兵马的权限吗？”

顾靖摇摇头。

“不会。十二年，纳蛮在虎视眈眈，暗中谋局，等待出击；惠帝在平衡权柄，回收萧顾二氏兵权。哪有什么萧顾的主力军，都是殷朝的军队。惠帝旨令未下，妄动就是谋反。留守西北域的驻军才多少，抵挡不住纳蛮太正常了，挡得住才不正常。”

“难道彼时惠帝不知纳蛮突击西北域？都打到平西之地了！”苏浔纳罕，“据说朝廷神械营有鹰讯卫，身披鹰羽，胁展飞翼，越山川海泽如履平地，晬时内可往返各域，消息传递何其快。边境烽火一起，惠帝不可能不知。”

顾靖笑道：“战争一起，战场上会有许许多多情报，很大一部分会是假的。消息渠道越多，传递越快，辨别反而越艰难，好比武道里的虚虚实实。身坐庙堂之高的惠帝，很难看到前线的真正情形。毕竟当时惠帝尚在怀疑，这些消息，是否萧顾用以守住兵权，推脱戏码。”

苏浔惊疑道：“萧顾忠烈，世人皆知，惠帝难道不知？如此……如此疑之，岂非令人寒心？”

“你既道世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