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不值一提，权势名望不值一提。”

他微牵唇角，颇为自嘲的一个笑：“我知道空口白牙无凭无据，言语充满虚伪充满谬误，可唯一能让你相信我，也只是告诉你这一些。我能活下来，不是阿娘打落那块梅花糕，不是外公及时救下我，而是我遇到了重宁。她对于我而言，不是筹码，不是棋子，我不会，也不可能利用她去换取任何东西。我为什么要告诉师姐这些？我为什么想要你的信任？”

梅映雪面怀触动，只听他直白道：“我煞费苦心才让她走到我身边，我不要你再成了我与她之间的阻隔。”

静了良久，梅映雪才开口，不续前话，问道：“你在庭院中布了阵法？”

“是。”

梅映雪颔首道：“蝶庄的奇门遁甲，江湖一绝。这座庭院，怕也一样，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

“格局有限，不如蝶庄，若有能人，也是可破的。”顾靖以为梅映雪是对阵法有忧虑，“有人破阵，我会知道，师姐不必担心。”

但梅映雪所担心的不是这个，“小师妹与小苏先生还在这庭院里。武者修为突破地武末阶，六识打开，耳音何等灵敏，小师妹若想听，哪怕是在十丈外，你我所言，她能一清二楚。”

“她不会听的。”

顾靖的语气十分确定，令梅映雪意外，“为什么？”

“她和她最在意的人一起，不必忧患他安危的境况下，不会分心去留意旁的事情。”

梅映雪问：“你很懂她？”

顾靖轻声道：“心之所向，焉能不懂？”

掠挑的眉弯，微启的双唇，轻轻拢攥的手指，毫厘丝忽都看得出梅映雪被这寥寥四个字摄住。

“她挡不住你的。”梅映雪不禁感慨出声。

他因其母缘故，情感细腻，又历过风浪，有手段有心眼，这样的人本该有一身的壁垒重重，不可能轻易付出，他却对小师妹拿出了满腔赤忱。再冷硬的心肠也要化作柔情，更何况小师妹是个外刚内柔的性情。他有心撒网，小师妹逃不掉。

梅映雪直言：“少君……手腕高明。”

明明一个褒贬相兼的词，顾靖坦然一笑，厚着脸皮承接过来：“多谢师姐夸赞。”直将词里的贬义洗净成了褒。

梅映雪失笑，有意呛他：

“我不是在夸赞你，小师妹心思纯粹，专于武道，疏于人际，情感上颟顸。少君这样的人物，倘若她多长几个心眼，你连靠近她的机会都不会有。”

顾靖承认：“宁宁若是梅师姐这样的性情，我与她，不是敌人，也会是对手。庆幸不是，她不是不聪明，相反她天资卓越。天资卓越的人，要么像师姐这么世事剔透，要么是她那样，凡事都占了个痴。我爱她的一切，更爱她这一份痴，那是旁人没有的。这世上的人，大多都太精明了。”

梅映雪微微笑道：“师尊也说小师妹是个痴性子。”

“从前我觉得人生在世，受劫而至，自从阿娘走后，我没有什么很深的眷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舍。若论牵挂，只有外公，可说句不孝的话，外公是大智大慧之人，不必我外公也能千秋康宁，安享遐龄。可师姐，自遇见宁宁之后——”

他目光凝于一处，浸寻缠绵，恍惚她便立在那儿一般，嗓音里情意殷殷，“我才明白，任人如何料敌于先，这世上有种宿命般的巧合，是人无法逆料的。

“阿娘走后那段日子，我很绝望。眼里看到的一切，都是可有可无，心里在想，活着这一件事，明明那么痛苦，为什么人还要活着？是宁宁引我走出那段绝望。

“我不知道师姐是否能明白，当你极端痛苦的境地下，有一个人，给你生的力量与心的宁定，那种犹如天赐般的恰逢时宜。她救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那颗寻不到明亮的、无从依托的心。没有遇着她，我的人生就已在那时戛然而止了。

“后来她去了无相山，我回了顾氏，很长一段日子，我一直把她记在心里，但也仅仅是记在心里罢了。那时候才十一二岁，哪里懂得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