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的傷重不宜長途移動，只能暫時將他送到鈴鹿峠最近的片山神社內。神社的老宮司空出了兩間八疊大的房間，給新選組的一行人使用，坂下宿來的與力也吩咐宿場那頭給他們送來一些糧食。

一將土方在房內放下，整晚未闔眼的白石沒有就此放鬆，打了清水煮滾之後，拿回伊東為他拾回的行囊，開始為土方再次清理傷口。不知當真是鈴鹿御前的保祐，又或是冥冥中哪條溫柔的靈魂在守護著，即使受傷後處於那種不利養傷的環境下一整夜，土方的傷雖然紅腫得厲害，卻沒有化膿，傷口上頭已結起薄痂，白石檢查過後，認為沒有再將傷口切開清理的必要，只是在薄痂的外圍上了傷藥便又包紮起來。在崖下的一夜淋了雨，傷者體虛之下難免受了風寒，他也借了火爐讓房裡溫暖些，然後用燒酒調了石田散藥喂土方服下，最後為男人蓋上厚棉被。

結束了這一連串的動作，當白石重重呼出一口氣在土方床邊坐下的時候，外頭已經是正午時分。他吃了一些乾糧，這是從前一天中午土山宿之後的第一餐，在崖下的時候隨身乾糧都給他用碎調水給土方吃了，自己可一直忍到現在。

床褥上的土方氣息均勻地沉睡著，臉上不見痛苦，而是一個很放鬆的表情，絲毫不像個重傷的人。好像很久沒見到這樣的睡臉了，從山南先生過世之後。白石看著男人的眼神不再帶有怨懟，取而代之的是疑惑。有什麼在改變，但是他卻說不出是什麼。他的眼光突然被土方頸上那道一直被刻意忽略的傷痕吸引，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去觸碰了那道長約一吋的傷痕。傷不深，僅僅割破了一分半的皮肉很快就結成硬痂。那個時候這一刀如果當真劃下去了，現在又會是什麼樣的景況？

「白石君，辛苦了。」紙門打開，伊東甲子太郎出現在那兒，白石忙將手縮回。伊東來到他的身邊坐下，這個平日一派優雅的參謀，今日的衣著竟顯得有些零亂，面色也顯得很疲憊。「落崖之後便一直在照顧土方先生，也沒什麼休息吧？」

「這是屬下該做的。」白石側身朝他行了個禮。「也承蒙伊東參謀和隊長即時來救，否則在下恐怕也無法在那樣惡劣的情況下控制副長的傷勢。」

「現在他的傷勢如何？剛發現你們的時候，他身上似乎還有些熱度。」伊東這樣問道。

「稟參謀，副長是因為受傷加上勞累而染了些風寒，傷勢雖重，但是沒有惡化，只要好好靜養就沒有問題了。」白石回答道：「只是一時半刻只怕還不適合移到坂下宿去，這段時間要先叨擾片山神社的宮司，可能還要勞煩伊東參謀與老宮司交涉了。」

「這又有何問題？老宮司也是熱心的人，想來不會拒絕才是。」伊東看了低著頭的白石一會兒，突然道：「昨日見你與土方先生有些距離，今日一見，你似乎對他特別關心。」

「屬下受局長之命，要注意副長的身體，這麼做是該然，否則便是失職了。」白石的肩微微一顫，面上還是裝著聽不懂伊東的弦外之音，垂著首這樣回答：「昨日在山道上沒能護住副長已感到萬分慚愧，若是這一點隊醫的本職都做不好，就要愧對局長的信任了。」

「只是職責所在嗎？」伊東意有所指地笑著，不過他沒有打算再繼續逼問這個已經顯得窘迫的年輕隊醫。他起身道：「那麼，照看土方先生的工作便交給你了。」

「是，伊東參謀慢走。」白石是怕了這個總是帶著不明意義微笑的參謀，見他離去深深地鬆了一口氣，然後像是要說服自己地喃喃道：「是啊，職責所在而已……」

◎◎◎◎

晚間亥時鐘聲響，新選組西本願寺大門正要關閉時，遠方急促的馬蹄聲止住了要關上的門扉，送來一紙壞消息。

「什麼？阿歲和白石在戰鬥中墜崖，行蹤不明？」伊東的信從近藤手中落下，只見這個粗獷漢子用顫抖的手再次拿起那封信，仔細地再看一次。「這是伊東老師的字沒有錯，不是假的消息……阿歲！」

「近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