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我，目底阴郁冷过数九寒冬：“我变成这样，你还会当我是你的阿姐吗？”

“你自然是我阿姐，一直都是。”

我惴惴不安，急切地肯定使得她放下了茶杯，洁白手腕上的玉环与桌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她一把抓过我的手，喜悦之色尽显于脸上：“我就知道，你果然还是我的好妹妹！那你，那你能不能帮帮阿姐啊……”

突如这商讨般放下身段，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地劝哄，叫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仿佛听得她齿间磕碰打着颤，便有些畏惧地缩回手：“阿姐你说，尚儿一定尽力帮你。”

“那你就离开这里吧，今天就走，走的越远越好，总之永远都别再回来！”

怎么也没想到她说这么多竟是为了要赶我走，我怔住：“阿姐……为什么？”

“为什么？”她似是而非地笑着，可原本上翘的眉眼却倏然沉落，“你想知道？”

“王妃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总是各种刁难，下人们也全然不将我放在眼里，只有王爷，依附他，我的念儿在王府里才能好过，所以啊我必须要讨好他，是不是？”

我不知该回答她是或不是，她却像是从我眼中得到了肯定一般，继续道：“你看，你也觉得是吧，所以我昨日便问他，我房里碧云和春莲那两个丫头都生的不错，水灵灵的，他喜欢哪个……你猜，他说了什么？”

“什么……”

稍有片刻停顿，她猛地笑了：“他说，我记得你有个妹妹，如今想来该有十三岁了……”

分明是夏季，我却觉出了一股从顶门直下的寒流，直沁心底，连四肢百骸皆成冰凉。惊惶、怔愣接踵而至，阿姐看入眼里，却化为了嘴角一抹哂然：“你现在知道了？”

怪不得啊，她要我离开的态度这般强硬。到底是不愿将我牵连进来，还是害怕我会成为她的阻碍呢？

我不得而知。

“好，我走。”待恍惚褪尽，话语也便出了口。

我望着她，惨淡失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也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那个至亲至爱的阿姐。

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她将那个懦弱的自己杀死，蜕变为另一个陌生的女人。而我，也唯有成全她的意愿。

眼前这张令人沉醉的娇媚容颜，模糊之间，似与当初那个质朴的女子重合。

她说：“你走了，就不要再出现了。”

……

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如何回的后山，就那样倚靠在木屋旁抱膝呆坐整夜，千思万绪汹涌而来，像要将我活剥生吞一般。

待到天色将明，我才勉力在这微温的熹光里平复心情，暂时忘却昨日的无助感。用一捧水洗过脸面便算是草草修整，又从灶旁摸出一块烧饼聊作干粮，不到一刻收出的包袱着实装不下什么，只想尽快离开。

如悟大师知我要走却并不相劝，像是早有预料。他眸色沉沉，最终只捋下腕上一串佛珠赠与我。我甫一戴上就觉檀香四溢，上面早已经由多次抚摸而包了浆，似是佛心殷切。

缓缓放下手，将佛珠收入怀中。我捂着胸口低声道：“大师，这里的一切我都会记得的。”

“施主若是看破了，记与不记皆是虚妄。”

闻言我缄默良久，终是转身离去。路过那片桃树林时，见空蝉小和尚正站在那里，似乎是正等人。

“苜尚小施主，”他见我来，忙上前拦下了我的去路。眼神瞥过我背上的行囊时，眉心就如同被揉皱了一样，“你这就要走了吗？”

“是啊，小师父。”我觉察出他的不舍，试着安慰他道：“你扫完地了吗，等下次我回来，一定帮你。”

可话说完，自己倒先愣了。下次……我们还有下次吗？

我原也是见不得分别场面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为了不让他伤心，我嘴角牵动，兀自笑地开心。

又伸手去轻拍他的肩，这次他没有躲开，呆立在那里任由我拍，可他的目光却像是空的，透出一股强烈的犹豫。他看着我，又像是透过我，注目着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