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湄还没有入睡。南冠居外清潦潦的水至夜里便渗出冷气,透过衾被沁入他骨里,弄得旧伤也阵阵缠绵地痛,与心腔处的疼渐次交混。他将身子紧紧裹在被里,仍冷得忍不住要战栗。炭盆还冒着些余热,但这远远不足以御寒。
他余光瞥见身后似有烛火曳动,便愈发将衾被裹紧了些,面向里壁闭上了眼。不出意料,祁渊立在他榻前,轻声唤:“三郎?”
祁湄没有理他,他一听见这二字便心里不快。
“三更了——你可还疼得利害?”祁渊语调是难得听到的温和,他此时才显现出几分温柔长兄的模样来。
疼得利害又干你何事?祁湄闭着眼心中念道。他脑内渐次浮上些模糊的记忆,都是许多年前的了。
那时祁湄尚且年幼,便有了这心口疼的毛病,每日到夜间子初,便疼得难以入眠,但他也不哭叫,只是自己捂着。祁渊察觉到异样后,便夜夜子时都守在他榻前,与他喂药、哄他入眠,样样都做得无微不至。但自他年岁渐长,祁渊便也渐渐少来了,他一夜夜处理军务,祁湄便一夜夜地捱着,终也捱过了数载日月。
而今,……竟是久违光景。
褥子窸窸窣窣动了一阵子,祁湄知道是祁渊坐在了他榻前。温热的手掌抚上他肩头,又替他整了整被角。“时至如今,你还要同我置气到何时?”
祁湄仍闭着眼,权作充耳不闻模样。祁渊此时纵是有千般的耐性,也不免为这人的态度所恼,又不好发作,只得将恼怒通通嚼碎咽下,转而化作一句轻薄的嗔语,“你啊。……我甚是弄不懂你!”
“将军若着实厌我,痛快走了便是,又何故再来招惹我。”祁湄冷冷地应。
此话听得祁渊双瞳一振,继而明了。怕是打他时说了些重话,难为他还一直记着。他只得慢声解释:“前日见你时,我确是过于生气,故言辞激烈了些,但你应当明白,这三载我是如何日日夜夜的牵你挂你。……”
“我不懂你!”祁湄恼怒道,“我竟不知你所说的,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你既念我,又何至于……”
他说到中途,倏地噤声了。倒不是因为忽觉理亏,而是心腔处的阵痛蔓延至了全身,疼得他紧攥住胸前衣物,再难开口。
“你如今身体的情况,自己尚还不自知吗?”祁渊重重地叹了口气,剩下的话他已说过许多次了,不再想多加重复。于是他扶祁湄坐起身来,曲指运气,如从前般度与他内力。温和的力道将心脉护在其中,渐次平缓急躁乱窜的血液。
“你亦不懂我。”良久祁湄才咬紧牙关道,“我要入仕。——我许久前便想好了——鱼符、紫绶、金章,我都想要。”
“从前以为你甚重名节,而今看来,与那图宦达的朱门子弟无二了。”祁渊叹道。
“……不错,”半晌,祁湄方苦笑道,他声音虚弱了许多,“我便是个图利之人,哪有你所认为的那般干干净净。……我不甘于缠绵病榻一世,要拼力一争,又有何过错?”
“——你会死的!”祁渊握拳向案边一捶,恼道,“官场之上多少险恶是你所不能料到的!”
“我早便存了必死之心……”不待祁湄将话说完,祁渊早出声打断他:“你倒说得决绝,——老子一千多日日日操劳着一颗心,时时刻刻悬着挂着,怕你有个好歹,你他娘的说死便死,于国于我,又有何功!”
他像是忽然怒极了的模样,三载的焦心又差些便在一瞬爆发,但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这股情绪一点点地压抑下去。
“如今又说这套虚晃的言辞有何意义?”祁湄闭了闭眼,双拳紧攥着被褥,愤怒之下难得的说话没过脑子,“你既念我,……为何不给我写信?”
话一出口,他自己却先愣着了。而后,后知后觉一般,垂下头去,再不言语。
——最先离去的是他啊,是他三载音信寥寥,连去向都不说与祁渊,又如何奢求祁渊给他传信?
他不言语,祁渊却已晓得他的心意了。
只觉心下某
第16章 声声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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