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着一双手抓起破碎的报纸，沿着接缝拼好，继续伏在上面寻找有用的讯息。胡贝默默地缩回去，继续去看窗外那冰装素裹的世界。

“后来呢？”

过了好一阵，莫德尔突然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胡贝像是被针猛地刺了一下，又像是骤然被人扔到了冰天雪地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好在他及时稳住了身子，换上了一脸不甚在意的表情，仿佛不当回事地摆摆手：

“自然是死了。他用的力气不小，餐叉可不是什么锋利的东西，但最后上了三个男人才把它从他胸口里□□。只是他死得不够痛快，拖延了一个晚上，应该是很疼很痛苦的。”

莫德尔也像被针刺了一般，沿着脊梁骨窜上来一股冷气，他筛糠似的哆嗦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继续低下头：

“我看这里有个条件合适的房子，在诺伐克家公寓。不算太远，我去联系一下，明天去看看。”

“你做主就行。”

胡贝垂下一点眼睛，仿佛对外面的白色世界发生了无限的兴趣，热情大到甚至不愿回头看莫德尔一眼。若是过去，莫德尔一定要发怒的，但现在他缄默不语。就像之前，他看出胡贝手势的停顿是因为无意中想挥舞两只手，然后意识到留存的只有一只。他不能因此作出安慰或是劝解，那样只会让胡贝更加抑郁难消或是愠怒自伤。有时候莫德尔甚至希望他发发火，好发泄出积蓄的郁闷。然而胡贝沉默着，从未对他发过一次脾气。

莫德尔把报上的地址抄到自己随身的小本子上，目光不时在胡贝身上逡巡。看到他情绪还算稳定，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毅然放下手中的笔，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胡贝的床角。

他们住的是旅馆的标准间，两张单人床，中间隔着一只床头柜，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入住的这段时间，胡贝的表现也是如此，通情达理，温柔得体，就是礼貌得好像他俩真的只是一同来柏林找工作的室友。

但这一次还好，胡贝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并没有彬彬有礼地请自己回到自己的床上去。莫德尔稍稍松了口气，他试探着朝胡贝伸出手去。后者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和不适一般，眉毛扭曲着，紧紧抿着嘴唇，挤压出的皱纹几乎要横贯鼻梁。可他最终忍受下来了，由着莫德尔握住他的右手，紧紧的。

莫德尔也舒了一口气，然而当他试着更进一步，去拥抱胡贝时，对方轻轻挣动着，从他的手中脱开：

“非要这样的话，换个方向吧。别从左边，从右边。”

莫德尔的手心冒着细汗，摩擦起来湿黏黏的。如果是旁人，他再不会有半分耐心，大约直接就要破口大骂了。但这是胡贝，他的胡贝。莫德尔只好把热腾腾熏蒸着大脑的火气压下来，打叠出十二分的耐性，不算温柔，却也平和地对待他：

“有什么分别吗？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对我来说大不一样。”

胡贝露出的笑容称得上惨然。莫德尔看不下去，试着吻了过去。胡贝几乎是颤抖地忍受着他的吻，莫德尔注意到他没有闭上双眼，余光始终瞟着他空荡荡的左手袖管，躲避着不让自己碰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