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滕佳正走进校门，刚才是妈妈开车送她回来的，一路上叮嘱她不许再胡闹。

滕佳觉得自己没胡闹。

昨晚突然红着眼睛跑回家确实把爸妈吓了一跳，一开始她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事，爸爸再三追问下她才说是跟同学吵架了。

妈妈听完没说什么，给她热了杯牛奶让她早点睡觉。

爸爸心疼女儿，搂着她好一通安慰，安慰了半天又觉得为着同学间的一点小矛盾就大晚上跑回家实在不太像话。

“吵个架多正常，多大个人了还受点委屈就往家里跑，人家家在外地的怎么办？实在有什么事，云生不是也在学校嘛。”他说。

是啊，纪云生也在学校。

爸妈都觉得他虽然不大说话，但从小到大还是很照顾她的。如果他们知道，让她哭成这样的人里也有纪云生，会怎么说呢。大约他们都会相信不懂事的人是她，毕竟纪云生在他们眼里一直都是好孩子，惹事的从来是她。

算了吧，不说了。顺顺当当活了快十八年，在家有爸妈宠着，在外有哥哥护着，朋友也没少过，滕佳是第一次发现这世上真有不知跟谁说的事。

昨晚许多人给她打电话，一开始她由着手机屏幕一直闪，后来手机没电关机了，她觉得挺清静的。

昨天那状态，她很难在他们面前装作无事发生，可要是解释，她该怎么说呢？

回家的一路上她来回想着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所有人她都能理解，真的。她知道自己没法怪谁，她就是委屈，特别委屈。

校门口的枝头上挂着霜，连呼吸都冒着白汽。滕佳先前没发现，天已经变得这么冷了。

走在前面的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拿着快递盒子聊着天，对话飘到滕佳耳朵里。

“我也想说，真的比照片帅多了，我昨天都想魂穿他们主唱。”其中一个女生说。

“主唱也是大二的，合唱团的奚敏。”男生说。

“民声专业第一嘛。以前只听过她唱民歌，没想到还能这么仙，声音好好听啊。”另一个女生说。

“对啊，我昨天就想跟你说，这乐队颜值也太高了吧，都可以出道了。”第一个女生附和道。

滕佳加快步伐从他们身边跑过，离得远了，就听不到他们讨论奚敏了。那个舞台上的位置，本该是她的啊。

跑着跑着，等她停下脚步时，发现自己无意识地跑到了琴房大楼。

再进去看一眼吧，也不知道现在再去会是什么心情。

走近了些，那间排练室里传来鼓声。从前每次来，她也是先听见鼓声。再近些，隐约还有吉他的声音。

演出已经结束了，里面不见得是他们。或许，他们找不到她所以在这里等着？

滕佳拿出手机，发现昨晚忘了充电，还开不了机。她几步走到半开的琴房门口，怔住了。

她的朋友们看起来很开心。

赵长安弹着琴房里那把旧的民谣吉他，奚敏跟着他的琴声随意哼唱着，汤禹舜给他们伴着鼓点。

邵乐插着腰对赵长安笑着说：“我看你可以再给师姐升两个调，她高音好听。”

汤禹舜是第一个看到她的，鼓声突然停了。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她，竟都笑着，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纪云生没笑，沉着张脸问她：“你跑去哪儿了？”

她看着他，头一次连呛他的心情也没有。

见她神色不好，邵乐上来打圆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也是担心你，我们从昨儿晚上找你找到现在。”

“是吗？”滕佳语气平平答道。

“你昨天怎么了？”奚敏走过来关切道。

“没怎么。”滕佳没看奚敏，眼睛仍然盯着纪云生，“我就是来说一声，我退出乐队。”

“怎么了？为什么退出啊？”

邵乐收住笑，过来像往常一样想搭滕佳肩膀，她躲开了。

“昨天因为我的问题，害得大家差点误了演出，幸好有师姐救场。现在全校都知道乐队的主唱是师姐，我唱的本来就不如她，不想回来被人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