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逸阳动了动不知怎的有些僵硬了的手指，也不知道怎的喉咙都有些哑了，他咳了咳，还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堵着了，怄得人心里都有些难受，“有点晚了，我要回去了。”

他径直往门那里走去，低头换了鞋，然后走出房间，“打扰了，再见。”

不过说的是场面客套话，他哪有资格打扰到别人？

至始至终，他都没再看薛泽铎一眼，他走出门，还没转下楼梯，就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爽利得甚至有点清脆悦耳。

他快步离开这里，简直像在逃离一个噩梦。

薛泽铎关上门后，在房门前愣了几秒，然后他便快步走到卧室房间里打开窗户，在窗户前等了没一会儿就看到晏逸阳从楼里出来，晏逸阳低头走着，看不清脸，只知道走得很快，十几秒便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他看着晏逸阳离开的那个方向，怔怔地看了很久。

“刚刚来的那个是晏逸阳？”

身后薛博伟的声音响起，半是怀疑半是讥讽，“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薛泽铎走回来在餐桌前坐下，也没回薛博伟的话，只沉默地吃着饭。

“有意思。”薛博伟冷笑几声，“原来你们还有联系？”

“以后还会有吗？”

薛泽铎几口扒拉完饭，端起自己的空碗和多盛的那碗饭回了厨房，他此时多的倒也没想，只是有些可惜他今晚特意做的是自己比较擅长一点的菜，还破天荒地放了辣椒，也不知道放的量合不合适。

他洗了碗，听到外面薛博伟又骂了起来：“今天怎么做得这么辣？没人吃辣放什么辣椒，你什么毛病？”

薛泽铎快步出去端起那盘菜，然后倒进了垃圾桶，“那就别吃了。”

“以后不会放辣椒了。”

薛博伟不知又骂骂咧咧着什么，薛泽铎一概不进耳，收拾完厨房之后，这才把目光注意到桌台上的录取通知书上，是刚才晏逸阳离开前随手放上去的。

薛泽铎拿起这份录取通知书，此时才是他第一次知道他被什么学校录取了，他看着这份录取通知书上的名字，看着看着，就想将这份通知书撕个粉碎，可是才刚撕了一道小裂缝，他的手便僵住了继续不下去。

撕了他能怎样？重考一年吗？重考一年不说会不会又是今年的轮回，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到了明年考试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的情况也许会差得更加离谱。

无数个夜晚，他的梦里全是他今年以来考过的所有离谱的分数，校大考里没有及格的理综或数学，一百分不到的高考数学，零分的英语成绩…

这些不仅仅是偶然，更可能成为他往后的必然。

公司大型的贷款追债多的是几年内的遥遥无期，这样的日子无疑他还要撑下去。上了大学至少就能放下一些无所谓的希望与负担了。

他打开锁上的抽屉，从里面抽出画来，再看这副画时，心里更多的只剩下刺痛的感觉，如同食指一般长的铁制松针模样，针尖还烫了红，绵密地从心口上刺进去，从里抽出时还沾着血，翻出肉来。这样奇异的感觉以前闻所未闻，他一时发慌，把画卷上，又锁回抽屉里。

夜里失眠似乎更严重了，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却是他在那条熟悉的楼梯间跑着，怎么跑也跑不到终点，只能听着一遍又一遍的声音：“英语考试，现在开始…”

像是有恶鬼在追他似的，他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踩着这条无穷的路，却永远也不肯停下，前方站着一个人，“同学，你迟到了，原则上来说…”

他不信，继续往前走去，然后他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陈老先生，在去世前靠在他手臂上停止呼吸的样子，他脚步发软地走过去，前面却又成了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的陈姝，然后陈姝慢慢坐起来在哭，哭着哭着，就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猛地睁开眼。

同样的噩梦上演过无数次，他却数次惊醒，点开手机一看，凌晨四点，主界面竟然破天荒地有微信消息，点开一看是好友申请，头像是那只熟悉的傻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