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臣对君，是用说的。百劝不听，还是只能以死相谏。而母对子，是用做的。百劝不听，那便直接斩除“祸根”。

恣栩国草原部落起家，颇为信奉诸天神灵在上。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实质上是丞相，名义上却是太卜。前朝有丞相抱着棺材板在那“请君听臣一言”，后宫皇太后便秘密召了太卜前来，要他以蓁妃与国运犯冲为由，将人祭天了事。

太卜年纪大了，身子骨经不住几番折腾，怕一个不好被下狱施刑，在明面上自然是不敢拒绝太后的。但是私底下，却甚为犯愁。

伪造天意，虚构神判。

但若是为求身体上的康健，叫他违背他内心的信仰去说那些哄骗天下人的胡话，这更是一桩做不得的事情。左想右想，想了好几天。方法没得，却把自己给想病了。本来半白的头发，经这一下倒好，半缕青丝都不见。

皇太后见太卜病了，倒也未曾往他不愿意相助把自己给愁病了这个方向上想。她不知道太卜本来就没什么胆子，经不起吓。却只晓得与蓁妃有关的一切，提起她、碰上她，似乎都没什么好事情。

人是因为相信才看见，无论是神，还是罪。若是觉得一个人有罪，哪怕那个人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在人心之中的罪名，也不会被抹去。

皇太后觉得蓁妃迷惑君主十恶不赦，哪怕这场战役的胜利，有她击鼓的功劳，也自然可以磨灭成空。提到击鼓，太后心思一转，她一个普通歌姬，哪来的能耐去战场上，击鼓壮气呢？

太后想到这一层，立刻找了当时负责庆功宴歌舞宴乐筹办的小吏过来问话。冷冷地道：“本宫问你话呢。你既然能够寻到她，让她在庆功宴上唱了一嗓子。那她从哪里找的门路去战场上击鼓的，总不会一无所知吧？”

小吏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不过一个皇贵妃，本宫可是太后。你效忠谁不重要，但是也不至于不要命吧？”太后不耐烦，“唰”得一声扔下去一个铜花摆件，吓得那小吏忙磕头。

“难道是有什么涉及到皇家颜面，万万说不得的？”太后眉心一皱，她虽然素来没什么好脾气的，但是却也不是驽钝之人。

小吏额头上青青紫紫，轻轻“嘶”着气，忍着痛说出了原委。蓁妃嗓音好听，唱词婉转，国中人都知晓。不少战士可能早上出去还是一位好儿郎，回来就成了枯骨。军中曾经笑传，若能够“见得君上一面，听得蓁妃一曲”，也算不枉此生了。故而小吏才费劲心机派人去水榭楼台请蓁妃来。蓁妃来后，正巧击鼓的那士兵被敌军一箭伤了胳膊，她便临时顶替了上去。从头到尾，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早有预谋更是无稽之谈。

太后“哦”了一声，将小吏斥了出去。听完这故事，她唯一的收获就是：偰攸宁没有任何荒唐的想法，是下面的人不懂事。

蓁妃嘛，该祭天还是得祭天。

她算什么东西，也配和君王名字并列在一句话中被提及？

太后自觉没多少日子可过活了，头发和牙齿越来越少，心中可疑可怖的事情却越来越多了。她老死之前，该清理干净的，都得统统清绝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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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便到了第二个故事，“君王劫死囚”。

有句很缠绵的唱词，是隐晦地讲述三代之前，恣栩国某位国君和御史台一位大夫的感情的——“为你江山稳固，我愿做那被清君侧”。大部分情况下，所有的“清君侧”，最后都是在“清君”。或许因为故事结局凄凉，便被颇多人所熟记，传唱也颇为广泛。

蓁妃自然也知道这个典故。她在被绑赴祭天之前，最后留给偰攸宁的，便是一张竹简。简上用极珍重的字体，写着这句唱词。

偰攸宁能文能武，外貌俊朗，是多少恣栩国女子意中人。蓁妃知道自己能够有这一段缘分，已经是极为不易。色衰爱弛的道理，自她上台唱曲的第一日起，也就已经听到耳朵起茧了。若要她在暮年翘首空等君主的大驾，倒还不如在这样好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