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下雨了，雨里挟着零星雪花，风也是凉得透骨，就这么下了小半日，到十点光景才算停了。雨刚停晏离青就又来了。可他不知道姚月白有个规矩，逢十逢五的日子不登台，那天正好是十五。

晏离青到了水天楼怎么也瞧不见姚月白，看戏的人也不多，后台也只有容七在收拾东西，只得问容七：“姚老板呢？”容七呵呵一笑：“您不看戏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少爷啊，逢十逢五绝对不登台唱戏，都是老规矩了。”

晏离青一笑，偷偷从衣袋里摸出来一个袁大头塞给了容七，压着嗓子说：“你家少爷宅子在哪呢，带我去看看呗。”容七想收又不敢收，晏离青以为他嫌少，又塞给他一块。

容七最后还是把两块袁大头塞进了衣袋里，低着头，嘴角勾着一点笑，说：“也行，要是少爷问，你可别说是我。”晏离青爽快地答应了。容七带着姚月白在街上左拐右拐最后拐进了一条胡同里，胡同挺窄的，容七轻车熟路的躲着水洼找到了家门。

晏离青估计第一次来这么窄的巷子里，走得慢，鞋上还是沾了不少泥水点子。容七站在门前轻敲了两下，一个女子开了门，容七指了指晏离青：“九儿，找咱少爷的，你可赶紧给人请过去吧。”容九啊了一声，但还是对晏离青说：“先生请进。”

容七估计是做贼心虚，赶紧回水天楼了。

容九把人带到堂屋里，茶和糕点摆上，说：“少爷还没醒，先生稍等等吧。”晏离青一般情况下还是讲理的，对着容九一笑：“容姑娘有时间吗？”容九成天被容七和姚月白“九儿、小九”的叫，乍一听容姑娘这称呼，晏离青长得又好看，禁不住耳尖泛了红。

容九也坐下，一双杏核眼带点怯看着晏离青：“先生有什么想问的？”晏离青说：“随便聊聊就好，你们小少爷什么身世啊，平时怎么跟个小刺猬精似的。”

容九眨巴着那双杏核眼，想了想说：“我们老爷是武昌人，也是唱戏的。刚捡回来小少爷的时候他才三四岁样子，一直不说话，还以为是个哑巴。后来过了好几个月才肯开口说话，但还是不愿意外人近身，慢慢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晏离青有些不可思议，姚月白每天一副刺猬精模样背后居然这么多故事。晏离青问：“你们少爷上过学吗？”

容九摇了摇头：“少爷之前去过学堂，可那群小伢子都笑话月白没娘，有个爹也涂脂抹粉半男不女的。都说小伢子天真，可这无心的话说出来才最伤人。”晏离青好像吞了块铁，压着胸口喘不过气，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所以你们少爷才不上学跟着你们老爷学唱戏的？”

容九点了点头：“后来那会儿打仗老爷没了，少爷才来的北平，才有了水天楼。那年少爷才十八九岁吧，这么快就过了两年了。”又下雨了，刮着风，容九赶紧关上窗，雨滴一下一下打在窗上。容九对着晏离青笑了一下：“少爷该醒了，晏先生自己先歇会儿吧。”说完，匆匆出了堂屋。

姚月白确实醒了，一下雨就头疼的毛病还在，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又躺回了床上，还是疼，姚月白忍不住疼的时候就拿头往墙上撞。撞墙的疼最多是皮肉疼，但头疼起来就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棍伸进头里反复搅着脑子。

容九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姚月白抱着头缩成一团，赶紧坐到床沿上，抱着姚月白上半身，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说：“没事啊，没事，容九姊姊在这呢。”

姚月白就这么让她抱着，安静了一会儿，姚月白感觉好受点了，轻轻推开了她：“刚刚我听见了点动静，是谁来了？”容九放开他，说：“姓晏，晏离青，来找你的。”姚月白轻轻揉了揉额角：“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容九一笑，杏眼一弯：“不知道，既然来了那就都是客，你不去看看吗？”

姚月白点点头，容九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姚月白从床上起来，看着窗外的雨出了会神，才慢慢悠悠的往堂屋走。姚月白到堂屋的时候，堂屋已经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