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之后,父亲变得漠然又刻毒,甚至有点虚伪。
父亲一直暴力压制温和的母亲,压根不是一堆璧人。
可现在,他们两人却越发像了,都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反而有点相配。
李愃沉默了许久,忽然下定决心,跪下来,请求道:“父王,儿臣求您,不要杀罗公公。”
李昑凌厉的目光转向李愃,十分严肃。
他不可置信地走到李愃面前,打量着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试图在其中寻找蛛丝马迹。
李愃被吓得连连后退,目光躲闪。李昑的话里却有质问的意味:“你,居然为他求情?”
李愃曾私底下求问过安国来母亲的往事。
他一直对母亲存在一种愧疚的感情。
或许,他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不该出生的。这一切都是错误的。
但面对着父亲严厉的诘问,他原先满腔热血的言语都冰冷了下
来。
他畏畏缩缩,无话可说。
离开王宫,他还有何处立锥之地?
和平翁主自出降朴明源后,与朴明源相敬如宾,夫妻关系甚是相合。
此时她已怀胎三个月了。
她是幸运的。能遇到朴明源这样尊重她的丈夫。
但凡朴明源不再爱她,没了父王的限制,变得暴戾,她是受不了这样的生活的。
和平翁主越来越能理解母亲。
她挺着肚子上前,就要下跪。李昑连忙扶住,眉头紧锁:“你这是做什么?”
和平翁主道:“爹,女儿也求您,放罗公公一条生路吧。”
李昑更觉得头疼了。怎么,明明是他的儿女,却在为一个外人说话?
和平翁主娇嗔道:“您这样,娘和女儿面上也不好看。”
李昑扑哧一声笑乐:“他的罪名是和宫女私通,跟你娘有什么干系?”
涉及宫闱秘事,李昑会注重。
和平翁主知道里头的缘故。
但她还是接着劝道:“罗公公对我们很好。昔日在清州,我生了猩红热,罗公公跑遍全城给我寻药来的。”
和平翁主最终恳切地说道:“就当还女儿一个人情吧。罗公公调去侍奉弟弟也使得,忠心耿耿,尽心尽力。”
和缓翁主一旁直跺脚:“姐,你可别为他说话。他这人奸得很!知人知面不知心!”
和平翁主反驳道:“他只是个宦官,成日里幽居深宫能做什么事?便是犯了事,也不是滔天的大罪。”
“作为翁主,居然这点气度都容不下么?”
和平翁主意甚诚恳,眼泪汪汪地看着父亲。她是真的很想救罗彦星一命。
李昑心想,自己跟一个阉人过不去,有损自己的体面。
横竖罗彦星又不会伤害李愃,给世子多一条狗腿子也不差。
愣了半晌,李昑道:“好,我答应你。”
和缓翁主与李愃同母所生,差别确实是巨大的。
罗彦星深有同感。
李愃待人忠厚,对待他说话是温吞的,反而像对待师傅那样尊敬。
李昑嘴上不说,但罗彦星知道,世子这幅态度必然惹李昑的恼。
罗彦星伺候李愃书画,他小声在李愃耳边说:“邸下救护之恩,微臣何以为报?在东宫日久,反倒是给邸下频添困扰了。”
李愃朗声笑道:“无妨。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就算你不来,爹爹一样看不惯我。”
他的笑里浸染了些许苦涩的意味。
须臾,罗彦星悄声道:“微臣做了很多错事······”
直到现在罗彦星都在想,要是那一晚,他拒绝了李映之的靠近,结果会怎么样。
但真真切切的,李昑父子的关系着实因为他而更僵化了。
“玉爵弗挥,典礼虽闻于往记;彩云易散,过差宜恕于斯人。”
李愃恍然大悟,尴尬一笑:“我忘了。你不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