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在大部份的旅人都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四人已經用完早膳準備上路。清晨的陽光驅散了夜晚的薄霧，天空一片清明，唯有天邊一抹灰色讓旅人們心中有些不安。

比之前一日，土方的腳步明顯慢了些，後頭的齋藤與白石也只是放慢速度跟著，伊東更是樂得一路賞春，不加催促。

石部宿出來，東海道依著野洲川一直往鈴鹿山的方向走去，沿途川邊長草間，早起的婦人在川邊洗衣、談笑，彷彿戰爭、動亂都與她們無關，他們只要認真面對每一日的生活和住店的旅人便夠了。天色大明路經水口宿時，街道上也開始熱絡了起來。偶爾飛腳帶著鈴聲如風一般與他們擦肩，有時是馳馬而過的官差，時而是扛著轎的役人吆喝著，還有旅人的腳步和交談，嘈雜聲音讓旅途變得好像不再是那麼漫長，也可以讓人暫時分心，將複雜的心思擱置在心裡深處。

石部是東海道上從京出發後一般旅人的第一晚宿泊處，在離開石部之後的第二夜，通常選擇伊勢國的關宿。石部至關宿之間有十里七丁的路程，其中還要翻過東海道上的第一個險阻鈴鹿峠，是相當辛苦的一段旅程。接近正午時分，四人在鈴鹿山麓的土山宿暫歇，除了用乾糧之外，也算是上山前的休整。

「上回經過時走得急，竟未發現這樣一個偏遠的小小宿場竟然有如此精美的工藝呀。」伊東甲子太郎用手巾擦著汗，看著路邊一排的扇屋嘆道：「雖然骨架做工不如江戶和京裡的師傅那般精良，但是上頭的字畫卻是別有一番風情。」

「伊東參/謀若有閒情，那便去逛逛也無妨。」土方坐在茶攤邊，捧著熱茶，用有點疲憊的聲音道：「只是待會兒便是山路，參/謀可莫要太過增加行囊的重量了，我可不會因為這些非必要的東西，命齋藤和白石為參/謀分擔。」

「土方先生莫要擔心，在下可不是進到吳服店便失心瘋的婦人。」伊東笑著，然後往扇屋走去。「更何況在下也不想在鈴鹿山上走夜路。」

白石不明白，在一行人之中體力最差的伊東，為何在見到扇屋時卻又能精神了起來。

他來到位於土山宿本陣旁的傳馬館，那是自古設在宿場，方便公文書傳遞的單位，提供馬匹予使用者騎乘與替換之用。一名差役正拉著換下的馬兒進到廄裡，而另一匹新馬則已裝好馬具在門口讓傳訊的役人騎上，然後馬聲嘶鳴，鐵蹄踩在青石磚上遠去。白石輕咳了一聲，然後取出懷中一條白巾晃了晃又收回懷裡，那名當班的差役從馬廄出來見了，也不問他是否有備馬的需要，探頭往外確認沒有他人進來後，便在他手裡塞了一個東西。

出了傳馬館，白石先補充了乾糧之後，在井邊將四人的竹筒都裝滿水之後回到茶攤，卻不見隊長齋藤，只有土方雙手環抱在胸前，雙眼微微閉著休息。但是白石知道他並沒有真正休息，過去在壬生村前川宅邸那個小小的醫務室中，男人放鬆熟睡的樣子，在山南過世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他那眼底的黑紋已愈來愈明顯，臉上愈來愈憔悴。

「去哪了？」土方沒有張開眼，卻也知道在身邊的人是誰。

「做上路的準備而已。」白石答道，然後將一碗方泡好的熱茶遞過去道：「副長，您的臉色很差，這裡有些提神用的青草茶，先喝了吧。待會兒還要趕路，這多少會有些幫助。」

「嗯。」土方睜眼看了看他，然後拿起茶杯一飲而盡。茶裡的清香讓他確實精神一振，雖然多日的睡眠負債本來就不是那麼簡單可以彌補起來，但至少還可以撐得一時。土方放下空茶杯，將頭轉向另一頭道：「去把齋藤和伊東參/謀找回來，該上路了。」

「是。」白石逃也似地往扇屋那兒跑去，不敢再多看土方那糾結的背影。這次的行動已經開始，不能為了自己一時的同情而中途停止。他握著紙條的手微微顫抖著。

『十七日午後，鈴鹿/峠片山神社外五町處行動。』那張紙條上是這麼寫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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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鹿峠位於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