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的这么清楚，怎不去夺一夺这令主之位？”魏止忽视了扶卿暗地里挑拨离间的话，“还是说，已经试过了？”

那最后几个字压得很轻，语气微微上挑，扶卿一声轻笑，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不屑：“若是压不住迷津令的煞气，为之反噬，最终成为妖鬼果腹之物。至于那些手段……无非是灭人满门血流成河之类的。”

他语气忽然一转，居高临下地看向魏止：“你以为，你先生是如何坐上迷津令主这个位子的？”

不待魏止回答，扶卿再度开口，渐渐地有些咄咄逼人：“迷津千百妖鬼，哪一个好惹？成为令主是一回事，收服那些魑魅魍魉又是一回事，手上不沾血，怎么坐稳这个位置？”

“我知道你想什么，看看吧，你那冰清玉洁的先生，灭了桦南秦氏满门，拿秦家掌门喂了鬼。从此自然是称霸迷津，无人敢惹。”

魏止握紧了明念。

桦南秦氏灭门惨案，他虽远在京安，亦有所耳闻。

那是三年前的事。

只一夜之间，桦南仙家名门秦氏满门被灭，死状凄惨，没有一丝痕迹。这案子传得沸沸扬扬，到头来也没有逮住真凶，最终的结局便是那恢宏壮美的秦家大宅变成了无人踏足的鬼屋。

这不可能是姜离做的。

信任是一件很没道理的事情，魏止脑海中掠过夕阳余晖下，姜离白衣温柔微笑的样子，心神刹那间便定住，不接扶卿刻意抛出的冷刺，反问：“师父叫我来，不说说我的事吗？”

“泊如，你总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啊。”扶卿不解，只不过隔了几天，魏止凭什么就能冷静至此，难道姜离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即使面目全非也能成为这少年的主心骨？他寒声道：“你非得亲眼看到才肯信吗？”

“师父说什么信不信的。”最初的愕然惊恐逐渐退去，魏止不可思议地轻松而冷静，“师父若想说便说，不说，我可得去看看先生了。”

这世上最强大的往往不是力量，而是沉静自持的心。无疑，姜离给了魏止这份心性——哪怕此时姜离在他人眼中，已经不足以成为任何人的信仰。

他的信仰，或许风雨飘摇，但在他的心中仍然坚如磐石。

“也好，那我们换个话题。”

“师父请讲。”

两人剑拔弩张，而又面带微笑彬彬有礼。

“你家先生如今时日不多，你就不想救救他？”扶卿宽大的袖子扫了扫旁边的石头，闲闲地坐下，“若是我哪天心血来潮杀了白风，你可就再也见不到人了。”

“师父想回迷津当令主吗？”魏止轻巧地问道，“若是想，为什么要留在京安当国师呢？”

却听扶卿阴沉沉地笑道：“泊如，惹怒我对你没好处。”

魏止静静回道：“我并不想惹怒师父。”

猝不及防地，魏止眼前景色一变，已处身于黑黝黝的树林中。

扶卿不知去向，身旁已空无一人。

魏止不敢大意。他持着剑，在夜中的树林里缓步而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清亮的像月光一样的白衣，在这无光的黑黢黢的林中格外醒目，雪白的衣袍扫过黑色的土地，便有数条骨瘦嶙峋的手臂悄悄探了出来，企图绊住人向前的脚步。

小鬼难缠，他知道不能与这些东西多做纠缠，却让那些鬼怪证实了“这是个怂人”的猜测，随着声声尖锐骇人的嚎叫，更多东西欺软怕硬地围了上来。

灵力不在，身手还是在的。魏止强行闯过恶鬼的包围圈，然而迷津的鬼类哪里有良善可欺之辈，不多时便有一只手抓住了洁白如雪的衣摆，被魏止扬手连同外衣一把甩出，顷刻间被铺天盖地的小鬼们撕成了纷纷扬扬的白色碎片。

树林长的看不到头，无光无声，似乎连厉鬼的咆哮也被黑暗吞噬了，只余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试图闯出。

常年沉寂在地下的地灵嗅到活人的气息破土而出；已经修成妖灵的树木伸出枝叶拦住少年的去路，被明念劈成柴火模样；无所事事游荡着的恶鬼怨灵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