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田千秋，老宦官倒是会巴结。

贺兰璟起身，走到贺兰晟身前：“这是一个信号，到时候田千秋从中作梗，道荣的心思变了，什么外祖父，舅舅都不如皇帝位子重要。所以啊！父亲，尽早除掉田千秋，将道荣掌控在咱们手里，您也不用担心李道真了，您说呢？”

贺兰晟闭目沉思，半天没作决定。

贺兰璟很失望，人老了，做事瞻前顾后。

想当初父亲在这个书房做灭仆古将军的决定，眼睛眨都不眨，还对留在书房旁听整个阴谋的贺兰璟说：“阿璟，有朝一日，你做类似决定的时候，不要心慈手软。”

十四岁的贺兰璟郑重其事地点头。

十三年过去了，贺兰璟没心软，灰发丛生的父亲却心软了。

这事没暂且搁置一旁，贺兰晟转而说了另一件事，昨日河东节度使之子郑南仲由大理寺卿引见，来府拜会。

贺兰晟犹记得郑南仲幼时做过辞藻雄浑的《璇玑赋》。

十年过去了，郑南仲仪容谈吐不凡，很有藩镇子弟勇武气魄。贺兰晟对他大加赏识，所以郑南仲提出请贺兰晟出面推荐他获得制科进士资格时，他一口答应了。

不但答应了，还让负责制试的贺兰璟多加照拂：“郑家七郎肚子里有东西，做事稳重，正好借着机会拉他一把。”

贺兰璟立马反对，将郑南仲的老底掀出来，为了女人毁了婚约，与河东那边不来往，折在女人手里的郑南仲目光短浅，耽于享乐，不值得贺兰晟看好他。

“父亲，您说为了一个女人能置家族大业不顾，他能成事吗？”

“阿璟，这事啊，郑七郎有苦衷。”

贺兰璟怔问：“苦衷？”

郑南仲防着贺兰璟的这套说辞，已经把逃婚的事告诉了贺兰晟。他言辞凿凿，逃婚是为了逃避郑家两位兄长的内斗和庶母的迫害，故意向郑家的拦路虎示弱。

别看郑南仲平日里话不多，到了关键时候，能把死的说出活的，说得贺兰晟信了：“好了，不说郑七郎的私事，吐谷浑人要跟镐朝开战，光靠你叔父的朔方军，太吃力，打得久了，咱们自家的边军岂不是伤亡惨重？河东郑家出些力，正好拿郑七郎考进士作引子，给郑家一个台阶，互惠互利。”

贺兰璟再怎么讨厌郑南仲，老子的话却要听，不但帮，还得真心实意地帮，因为他老子认定了郑南仲是一个才子。

才子怎么可能考试失利？

对着老子，贺兰璟表面笑容谦和，背地里气的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当初在宫变那日就该当街三箭送郑南仲归西。

三月下旬，举行制科考试。

制科考试与进士、明经等科目不同，无需从州县一级一级过关斩将，而是由公卿举荐贤才，直接参加门下省组织的高规格考试。

制科，众科之最。

座主是天子。

及第者，天子门生。

打个比方，天子是镐朝最大的农场主，他站在长安的田间地头，放眼一看，萝卜白菜茄子长势喜人，可是怎么有些菜不新鲜了，不水灵了。

天子眉头一皱，临时追加新菜，精挑细选，选了挂着晨露的苗子，轻轻一掐，嫩的出水。

制科进士就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

及第的概率相当于逛平康坊一文不花得了花魁青睐的好运，相当于祖坟冒了云蒸霞蔚的青烟，仔细一问是文曲星转世的气味。

郑南仲顺顺利利过了在秘阁举行的初试，过阁之后，便是殿试。 br />

延英殿，帘帷半垂，小皇帝穿赭黄袍，正襟坐龙椅，小小年纪有了谁也不能看低的君王气度。

田千秋侍立一旁，丹陛之下，居首坐着的是贺兰璟。

郑南仲缓缓张目看向这位明里暗里几次交手的熟人，而贺兰璟则带了别有深意的威严看向他。

视线相触，两人似乎读懂了彼此隐隐相争的意味，而心里那抹倩影出现时，彼此暗含了嫉妒的心思。不过聪明人点到即止，谁也没将更多的私人情绪流露在人间英雄尽低头的大殿。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