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的鐘聲響起，帶起一陣微風，為赤色的半圓月拉起一片薄雲面紗，讓本來便昏紅的夜晚變得更加難以見物。原本即使是到了夜晚仍有許多船伕聚集喝酒的岸邊，明明還未到深夜，除了對滯中的五人之外不見其他人影，點著燈火的船隻也不知何時將之熄滅，不想要與外頭即將下起的腥風血雨扯上任何關係。

「啊啊啊！」儘管武田試圖解釋，想讓雙方之間的氣氛緩和下來以免殺身之禍，但加藤羆本不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加上多次被薩摩拒絕庇護之下，心神早已無法冷靜，此時更耐不住現場緊迫的肅殺之氣，大吼著提刀往長村文之助的方向奔去。片桐見這個漢子氣勢驚人，擔心同伴支持不住，與白石交換了一個眼色，便追在其後要助長村。卻見加藤眼神混亂，出手沒有一點章法，時以劍術劈砍、時以刀使槍術，雖然全身是破綻且初時受了些傷，但那在原原田隊上舞槍練出的驚人的臂力卻在身邊築起一道刀壁般，想要攻入只怕要有掉一臂或半邊腦袋的覺悟，兩名長州人竟一時無法近身。

「你也給我讓開！」武田見阻止不了加藤，也管不了那麼多，轉頭見白石這頭仍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連刀也未出，心裡一動，抽出刀來，要趁加藤將其餘兩人引開之下從落單的這邊突破。只見刀光一閃，這名蒙面者長刀出鞘同時掃了過來，武田好歹也曾是新選組隊長之一，雖然兼任參謀不以武技見稱，實則也是神道無念流的高手。這一刀雖然來得又急又快，若是一般浪人，大概未看清其如何出刀便是不死也要半殘，武田還是千鈞一髮之刻避了開來，即使如此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武田本以為這個只餘孤身且沒有透露出絲毫戰意的對手是可以輕易讓自己殺開一條生路，這麼一刀便顯示出，其餘兩名敵人乃是對此人劍術抱著信心，才能讓他單獨面對自己，心裡暗暗叫苦著，只能退開一個間合，伺機再次攻上。

從伏見藩邸外跟到錢取橋下的這段路，白石一直猶豫著是否該繼續執行將人「處理掉」的行動。即使對武田觀柳齋沒有任何好感，甚至到厭惡的程度，但既然對方打算逃出京都，對他的身份便已經沒有威脅，那麼他便沒有殺人的理由。便因為如此，面對武田攻來的時候他也只採取最普通的攻勢，出手沒帶半點殺氣。然而武田也不是好對付的人物，加上逃脫心切，他也得聚精會神動上自己至今真正所學，才不讓對手傷到自己。

一邊是一對二的困獸之鬥，一邊是沒有殺意的戰鬥，兩邊戰局一時僵持。片桐早就發覺白石這邊的異狀，此時想要轉移戰圈卻又脫身不了，心裡焦急不察之下，肩上竟然給加藤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吃痛退了幾步，雖然還想要舉刀擋住目標的去路，這道血痕卻比自己想得要深，雖然仍緊緊握住刀柄，卻沒能提起刀來。

「片桐兄！」見到同伴受傷，又見加藤往片桐衝去，長村跨出大步跟在其後。

卻見加藤用力撞開了攔在前頭片桐，趁著長村蹲下檢視同伴的傷勢，砍斷岸邊繫著木樁的繩索，拿起一旁的竹篙用力撐住堤岸，讓船隨著水流滑向鴨川川流之中。

「不要追了！」雖然慢了一步，長村見狀忙從地上跳起，想要拉過另一條船跟上，片桐卻在後面叫住了同伴道：「看那傢伙的模樣估計也掌握不了太多重要事情，逃了就逃了，無關緊要。問題在這一頭的傢伙……」

◎◎◎◎

長時間待在新選組裡、因隊醫的職務而與諸隊長幾乎都保持著良好關係的白石非常清楚加藤羆的能耐，即使是困獸之鬥，片桐和長村兩人就算拿之不下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便專注於眼前的敵人。

武田觀柳齋向來自視甚高，在新選組裡平日的劍術訓練中幾乎不與隊士們演練，雖然聽聞此人是神道無念流的高手，也曾聽聞許多平隊士的閒談中提到新選組創立初期武田在追捕任務中的不俗表現，他對武田的劍術卻一無所知。雖然對於是否真要動手或是要放人還存著猶豫，人都已經到了眼前，為了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