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内城除了夜猫子，绝大部分人气喘平稳，稀里糊涂大睡。

任播芳睡眠极深，沾了枕头多梦难醒。

她梦见回到太乙山，夫子发了卷子，让大家做明经的贴经考试，任播芳展开卷轴一看，每个字都不认得，她急的满头冒汗。

怎么办？

从来没这般狼狈过，题目读不懂，卷子空白，脑子也空白，白夫子的竹鞭敲着她的脑袋：“阿湲去了一次长安，竟成了蠢物，是不是古楼子肉胡饼吃多了，撑得脑子不动弹了？！”

梦中的白夫子一会儿变成郑南仲，宽袖衣衫，飘逸如仙。

“阿湲，我来帮你。”

太乙山仙气缭绕，她与郑南仲执卷讨论，竹林溪谷，琴声鹤鸣......

一会儿变成贺兰璟，这厮竟揽腰抱起她：“去做这些劳什子做什么，我带你去做快活事。”

温泉池白雾升腾，她躲避贺兰璟的追逐，骇得她一头撞向池边的螭虎石头......

“起开!起开！”

阿湲低声叨念着。

自从日蚀之后，梦到贺兰璟两次，而在此之前，她已经几乎忘了这号人。

贺兰璟前世该不会是成了精的鬼魅，谁跟他沾边，他就阴魂不散随风潜入梦！

如果现在是中元节，她拔腿去铺子买个纸船烧给他，让这人从她梦里彻底消失，滚到阿鼻十八层地狱最好。

“阿湲！”

这回儿她真醒了，任将腾晃醒了她。

夜凉如水，阿湲从被褥钻出来，一件薄衫子露在被子外面，冻得她吸了吸鼻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怎么了？”

“你听......”

任将腾指着屋外，进奏院养的几条细犬一连串的吠叫，中间都不带歇气的。

再越过狗叫，人马喧嚣。

任将腾拿来一件袍子，递给她，取笑道：“你怎么这么能睡？我听侍女说，洗浴时，你在浴桶睡着了。外头都乱成这样了，你还不醒，你是狗熊冬眠吗？”

话音刚落，飞来一只枕头，扔到他胸前：“你知道什么？！地震之后，我就没睡安稳觉，哪像你天塌下来，你也照吃照睡，我看你是山猪！”

狗熊对山猪，都是夯货。

任将腾吐了吐舌，阿湲披了厚衣，打开屋门。

院子里另一头的厢房站着一人。

院子里没有灯火，借着月色一看，任樵山站在门口，笼着手正张望着一墙之隔的街巷。

姚州进奏院是三进的宅子，任氏父女住在后院，越过白墙，便是坊内的夹道。

已过四更，夜深人静，秋风中陡地飘荡着嘈杂，墙那侧笼罩在黑暗中。

阿湲竖着耳朵，惊惧掠过她的内心。

马蹄声从东边不远处停下来，纷乱的脚步停了下来，擦喇喇兵刃出刀鞘，夹杂不知什么兵器敲击盾牌的闷声。

有人高喊：“兄弟们！都给老子立住了，手里家伙事儿拿稳了！让他们见识见识神策军的横刀、长矛有多硬！”

西边人声如潮涌：“除阉人，去乱贼！”

不多会儿，两波人卷到一起，痛吼马鸣翻过院墙传到姚州进奏院的后院。

“樵隐兄，出大事了！”姚州都督闯进后院，“神策军和左金吾卫、京兆府、刑部的士卒打起来了，全乱套了！”

“现在也不知是太子谋害了圣上，还是田千秋谋害了圣上，都他-妈互相指责对方害了圣上！”

“崇仁坊各进奏院的私兵都不想动，太子那边好像撑不住了，令各家出人。神策军逐个进奏院传信，不出兵可以，不能支持太子。”

“这是逼着我们站队啊！”

姚州进奏院的私兵都是从姚州当地带到京城的姚州兵，选自当地的土人，善于攀爬岩壁，颇为勇悍，他们还配备高原毒草浸泡的袖箭。

和中原兵比起来，硬抗比不过，姚州兵胜在作战多诡计，独门的袖箭可出其不意迅速致敌死伤。

太子和金吾卫那边想起了姚州兵的毒草袖箭，持了东宫令牌，调姚州佩袖箭的私兵五百前去支援太子，听候调配。

任樵山道：“皇城和宫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