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贝！”莫德尔简直要被胡贝无所谓的语气气疯了，他死死揪着对方的衣领，几乎是蜷缩在他的胸口，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哭腔，“你这个混蛋！”

大约是嗅出来了那苦涩的泪水味儿，胡贝终于收敛了笑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右臂回过来，把莫德尔牢牢箍在了自己的胸口，在他耳边轻轻呢喃着：

“哭什么呀？有什么值得这么伤心的？你看，就算只剩下一只胳膊，我一样可以抱紧你呀。”

莫德尔从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他瑟瑟发抖着，不得不用手捂住脸，但滚滚的热泪依然从他的手指夹缝里流出来，甚至弄湿了胡贝胸口的衣服。他悲伤得难以自已，对于战争最美好的回忆已经全然消失了。什么勋章什么荣誉，都比不上胡贝缺少的胳膊，看不见的眼睛。

可是胡贝的右臂又是那样有力坚定地环抱着他，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贴得那么紧那么近，彼此都感觉身边笼罩着一种甜甜蜜蜜朦朦胧胧的浓郁醉人的芳香。莫德尔感觉自己在轻微地战栗着，胡贝的手臂越来越重地压在他的腰上，重量中蕴含着柔情蜜意，他几乎要融化在他的胸口了。

“别哭啦。大约是那时候在勃兰登堡的小旅馆里，我发誓的时候胡乱说了几个被毒气熏死，被砍掉胳膊疼死，现在就倒霉兮兮地应了。”

胡贝压低嗓音，凑在莫德尔耳边，嘴唇在耳垂上来回摩挲着。

“哈，你果然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

莫德尔抹了一把脸上斑驳的水痕，勉强笑了起来。

“没有！绝对没有！”胡贝庄严地举起仅剩的右手，“你看我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要是我真的做了什么，现在就该死了。”

“住嘴！不许再胡说八道！”

莫德尔气呼呼地捧住胡贝的脑袋，长长地吻了下去。这一吻中包含着无数埋在心底的话语，宣誓着许许多多的爱情。胡贝也沉浸在这脉脉温柔，缠绵悱恻中，一滴泪水在他的眼角一闪而过。

他们不停顿地来回吻着，几乎忘却了时间，忘却了地点，忘却了他们和众目睽睽隔着的只有一道布帘。他们耳鬓厮磨着，呢喃细语着，交换着许多炙手灼热的话语，倾吐着无数火烧火燎的欲望。他们言语的炽烈程度超过最爱欲浓重的时刻，夹杂着一点悲凉一点凄哀，任由一个接一个的热吻涌入彼此的血液……

昔日他们交换湿漉漉黏糊糊的吻时，里面充满了对幸福和未来的美好向往，还有对爱情最狂热迷醉的想象。现在他们的梦已经醒来，除了嘴唇上一点褪了色的玫瑰色的旧日时光，其余的什么也不剩。

胡贝慢慢合上了双眼，尽管他看不见，却也不希望眼睁睁等到这些绝望中迸发的吻结束，让莫德尔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瞳孔里。他在热乎乎的亲吻的间隙喃喃细语着：

“走吧，莫德尔，不要管我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能不能好起来。我怎么能把你绑在一个看不见又缺了只胳膊的人身边呢？所幸我们之间又没有戒指的约束，你是自由的，大可以一走了之。”

莫德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微微欠起了身，胡贝几乎以为他要离开了。虽然这是自己的要求，但他依旧感到无限的怅惘。然而莫德尔没有动，他拉过胡贝的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感觉到了吗？”

“这是……”

胡贝感觉自己的手心压在一个铮铮作响的金属上，突出的装饰硌着他的皮肤。这些纹路胡贝再熟悉不过了，他自己也有个一样的，被观看摩挲过许多次——一枚骑士勋章。

“我们几乎是同时得到的它，这就是我们的戒指呀。”

莫德尔的吻印在自己的额头，胡贝只觉得心脏因为感动和喜悦跳荡着。那烙在手心的印记忽然像着了火似的，伤口般的疼痛起来。

莫德尔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像冷水一样，抚慰了胡贝手心那火烧火燎的纹路印记。他的声音也像潺潺的水一样，温柔地流淌进胡贝的耳朵里：

“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