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风大，卷起了尘，任播芳独自架马返回姚州进奏院，逆风而行，灌了一肚子的凉风，进了前院避风的马厩，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小心翼翼观察院内的情况，穿着甲胄的姚州兵在前院各处分散站了，如临大敌，王都督邀了任樵山与任敬腾与姚州来京城的官僚在偏厅议事。

她踟蹰一阵，在厅外张望等待，四下无人，伸长了耳朵隔窗偷听。

偏厅内议论声不大，时有争执，似乎在讨论是主动私下拜会新上位者，还是遵循以往的明哲保身，守边疆安宁，不与朝中派系产生瓜葛。

走廊拐角处有人跑动的动静，任播芳立刻悄了步子到了台阶下。

姚州家奴向她弯腰作揖，抬脚想去叩门，手没摸到门环，缩了回来。里面丝毫没有停下讨论的迹象，家奴搓着手来回转圈，他看了看天际泛灰的天，嘀咕：“今天是没有金光的白日呢。”

任播芳没听清他说什么，好奇询问，家奴神色慌张道：“太子死了。”

如贺兰璟所愿，刘公公早上捡到太子尸首，下午拿自己珍藏的金丝楠寿材装殓了太子尸首，往第一道宫门一放，带着两个小内侍，从大明宫丹凤门穿着孝服一路嚎哭到了内侍别省。

当着田千秋的面，又跳又叫，嘴里喊着太子死的不明不白，求昭王让太子葬在皇家墓陵，留个体面。

他在宫里资历老，在神策军挂着职，金吾卫也熟，守卫的侍卫下不了狠手硬拦，他闹得田千秋脑袋快炸了，绷着脸一拍桌子，站起身却换了和颜悦色：“刘兄，为什么闹得这么难看？这事你私下说，我能答应。”

转脸，等刘公公走得远了，田千秋差遣内诸司使打发分不清谁当家的昏聩刘公公为废太子守墓。他轻抿了一口茶，稳稳放下茶碗：“想尽忠，有始有终才算忠心。”

继而自言自语：“太子沉不住气啊！”

地震之后，人心惶惶，太子屡次入宫均被阻拦。事发那夜，翊卫统领持先皇衣带诏秘密前往东宫，声泪俱下诉说德献帝重病田千秋控制，行动不便，密诏要求太子入宫勤王，诛杀权宦田千秋。

去晚了，昭王即位，太子焉能不急，深夜率了东宫侍卫一千人具装甲胄，包了马蹄，与掌宿卫宫禁的翊卫里应外合，从东宫一巷之隔的兴安门偷偷进入大明宫。太子命人去西内苑挟兴国公主一起讨伐田千秋，没想到历来狡诈多疑的兴国公主听到风声跑了。

还未到紫宸殿，神策军忽地冒了出来，守株待兔似的，太子疾命死士，突破重围，直接冲到紫宸殿诛杀田千秋，被持着强弓的神策军击退。

太子仓皇换了东宫属官的八品深青袍子跑了，最终命丧贺兰璟刀下。

若论他与贺兰璟的梁子，贺兰阿语是死结。太子对德献帝说，若他即位，贺兰阿语成了太后，势必仗着贺兰家族的势力操控朝政。

田千秋宫中耳目众多，这话一字不落递给了贺兰璟，他乐于受挑唆，杀了太子，把谋杀皇族的罪名丢给了田千秋。

心术不正的人就算合作，也怀着互相恶心对方的心思。

太子的封号为“戾王”，太子的诸姬妾皆陪葬，东宫凡是能接触到太子深夜闯宫真相的人，统统下了九泉，陪戾王。

一夜，一白日，偌大的东宫空了。

任播芳听得一惊：“东宫的人就这样没了？”

姚州奴仆道：“小娘子，东宫有了谋逆的罪名，还能活？要奴说，岭南道进奏坊才倒霉呢！”

神策军兴师动众来崇仁坊搜查，许是得了线索，从一家不起眼的宅院抓到了卢相长子，那帮子人使了狠厉的法子，将刀架在卢相长子未满三岁的幼子脖子上，逼得他拿出了卢相党羽的名册。

不止于此，从岭南道进奏院的夹墙拎出了躲藏的东宫僚属，这些人已开好了伪造的公验文书，就等着明早外城城门一开，拔腿开溜了。

岭南道进奏院遭了殃，一院子的血，活下来不到五个人。

田千秋的心腹，神策军内侍监军冷酷地转了转剑鞘：“历年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