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出来后，我们便乘坐备好的马车回府，一路无言。

柠生没有表情时，看着总让人觉得是对着块木头。他修长冰凉的手指拢着我的手，翻来覆去也不知在把玩什么。我侧脸看他，他同样也看过来，神色平静眸底却有些晦暗。

“怎么了？你好像不高兴？”我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

“嗯。“他没否认。

“怎么了？”

“烦。”他只说一个字，又低着头不作声了。

我心下了悟，大抵是烦檀生天天逼他立侧妃吧。不觉也有些苦涩，说到底，还是自己配不上。

快到宁王府的时候，马车突然猛地晃动一下，柠生一把将我护在怀中，只听见车夫仓惶勒马的声音，以及马蹄重重的落地声。

惊悸万分之时马车堪堪停住，柠生轻拍我的背以示安抚，旋即掀开帘子询问：“怎么回事？”

就见车夫正擦着额角的汗，长出一口气道：“王爷，是这小乞儿突然闯了出来，路面湿滑，一时刹不住……”

我顺势看去，一个穿着破旧麻衣的小男孩正趴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手臂上一道道的笞痕拖出长长的伤口，泛着青紫，浑身都是水渍与血污，任谁看了都要心疼。

可是追赶他而来的两个人却显然毫不手软，从一旁的巷子里冲出来，踏着水坑，骂骂咧咧就要去抓那小乞丐。皆是家丁打扮，瞧着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下人。

小乞儿狠狠咬牙挣扎着爬行几步，奈何四肢无力根本挪不了多远，眼见着就要被那两人抓住。

“住手！”我下意识出言喝道。

他们像是这才注意到这边，抬眼望过来已瞧得出很是不满，“谁啊？别多管闲……”可在看清楚我们是谁后，就硬生生地吞掉了后面的话，“宁，宁王？”

既是认得我们，那边好办了。

“你们何故欺负这孩子？”我皱眉问。

他们相视片刻，其中一个拱手答道：“回王妃的话，这小崽子是我们谢府的奴隶，我们自然是要奉命抓他回去。”

谢府？又是谢府。怎么到哪都能碰上这谢府的事情？

心中略恼，我方欲开口诘问，手就被柠生摁住。不解看向他，他只应以一笑，转而对那二人淡淡道：“放过这孩子吧。”

他们为难：“可是……”

“若是谢大人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他的语气淡而又淡，偏生听得人极有压迫感。

见状不再执着，弓着身嘴上牵了妥妥当当的笑：“是，小人遵命。”

他又看看那孩子，吩咐外头随行的侍卫道：“送他去医馆养伤。”

侍卫颔首称是。小乞儿被搀扶着勉励站起，感激朝我们递来一眼。我见他瞳眸澄澈透亮，想必擦净脸后也应当是极清秀一副样貌。可惜了没能有个安稳的出生，活着便只能承担世间莫名的风雨。

而后，车轱辘重新碾过地面向前行去。

车内我盯着柠生棱角分明的侧脸，犹疑问：“阿柠可是想起了自己当年？”

关于柠生的过去，我其实从未真正了解。只知道他当年因被人追杀而与檀生失散，后又被人贩子卖到了某户人家里，几番辗转，才遇到我。

他垂着头，把我的手攥在手心，嗓音平平没甚异样：“我在想，当年在街上若是没有你救我，我可能早就死了。” br />

我顺势轻轻环住他的手臂，将头枕在他肩上嗅着他衣上好闻的皂角香：“都过去了。”

他用鼻尖蹭了蹭我头顶的发，似是在笑：“嗯。”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十一月，王城的雪没有如期而至。

小小说这是不吉的征兆。

果然，立冬过去没多久，边境几个小国就联合起来向葭苍国发动了战乱。那些小国虽皆不足为惧，但联合起来以后便有些难以对付。况且葭苍国这几十年来几乎都在内乱，还未遭受过外来的威胁。

人心惶惶了两日，浮絮大将军亲自率兵出征以定民心，刚升为副将的二哥也随他一同去了。匆匆忙忙离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