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拂面而过，眉间朱砂痣鲜红如血，将将滴落般。

他双手放在身前合十缓缓唱了句佛号，眼神中似乎有着些不明所以的落寞。我看着他脑中恍惚蹦出一词——妖僧！还是只居于空灵之地的世俗之妖。

一时未出戏，瞧着他，竟突兀地问了句：“大师说的那人，可是小小？”

不得答复，我见他只是如佛像般平静地笑着。院门轻启又落下，重重殿宇于身后萧索的凉风中被门拦截，贝叶纷落，一点痕迹都不留。

回府时候已是掌灯了。

院门外是三四点黄色光晕，愈行愈近，才瞧清是几个写着“宁”字的灯笼于风中摇摆不定。我尚未晃过神来，心中已是觉出了一股细细的喜乐，如那昏黄灯晕般，探破深沉夜色，慢慢涌遍周身。

柠生见我回来，大步跨下台阶迈向我，未出一语先张开双臂将我环住。身后几名侍卫皆主动避过脸去，分明是憋笑的模样。

“你怎么站在这里？”我试图掰开他桎梏着我的手臂，明知故问道。

“等你。”他说。

“哦。”我点点头，终于从他怀里挣脱，于是将他抄在袖中的手自然地揽过来，替他摩挲着那几根冰凉瓷白的手指。

须臾抬首时对上柠生低头看我的视线，嗫嚅道：“我今天去了阿南寺。”

“我知道。”他说。

“我下次不会一个人出去了。”我低下了头。这便算是道歉了。

“没事。”

“真的？”我将柠生的头捧起来，盯着他的脸细看，企图找出点什么端倪：“真的没事？”

“嗯。”他点点头，复又肃着脸对我道，“下次出门，带上我。”

“好。”我爽快应下。

用过晚膳，柠生并未多作休息就开始检阅卷宗。

灯下批批停停，但见他执笔蹙眉，眉宇间一道淡淡折痕仿似天生。看得久了，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够感觉到暗黄的烛火光晕在眼前晃动。

好容易蒙眬睡去。一个梦浅时分，忽闻一阵窸窸窣窣，不辨究竟是梦是真，身体便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尚未明白过来，已不由自主向那怀抱缩了缩。

那双手紧紧将我搂住，我心内瞬时如梦中一般平静安和……

次日清早，我拉着柠生坐于镜前，替他打散了头发，又细细为他梳理。他安静地坐着，整个人如玉山一般温润秀美，即使不动也流光溢彩。

实在是遭人嫉妒的美，我心里这样想着，梳子便一下一下滑过他青丝，掌心有着清凉而丝丝分明的温柔触感。

我轻声道：“今日入宫，你可不要再和皇上闹了，知道吗？”见他面色悻悻，似无关注之态，便垂头附耳，问声：“夫君？”

这二字果然奏效，只见他“嗯”了一声，抬眼漫视镜中：“我知道。”低哑嗓音划过我心尖儿，他苍白指尖缠绕了我垂落的乌发把玩，显出瘦而流畅的骨节。

又作势就要来拉我的手，反被我一把拍开。

旋即见他面色稍有不霁，我咯咯笑了声，展臂环住他脖颈，将侧脸贴在他耳畔。只觉珍爱到极处，反而无话可说，仍是低低叫了一声：“夫君。”

……

柠生方去上朝，府上就迎来了位故人。

是徐子良，从前茶楼里那说书人。

他如今已是蕊蒽公主的驸马爷了，得知我与柠生不日将成婚，特意前来送贺礼。他摇着他的折扇而来，看上去依旧像只不讨喜的老狐狸。

我与他已有许久未见，此番相顾之下，竟仍是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你果然还是栽在了柠生手里啊。”他依旧没改掉那爱调笑别人的坏毛病。

我亦不甘示弱，出言讽道:“你倒是改变不少，不惦记萧萧姑娘了？”

他顿时噎了噎，旋即赔笑道：“这话你可万万不能当着公主的面儿说，否则我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我总觉得他不大一样了，也不知该如何说起。从前他狭长的凤眼里未曾有过半点温度，目光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冰锥子一样尖利刺人，如今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