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死了个人。

这本是件寻常事情。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屋内为世安缝制初春的新衣，莫名一个不慎就扎破了手指。深红血珠缓缓自指腹凝结，形成一小颗不会滴落的红豆。

姜笑见状连忙递上手帕，我却忘了要伸手去接，只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小半刻都没有回过神。

姜笑就那样固执地保持着双手僵在空中的动作，固执地一动不动。直到我目光落向她：“收起来吧，别大惊小怪的。”

她方依言点头：“是。”

我垂下头于阴暗处闭了闭目，有个声音在耳边反复回荡，聒噪得我头疼。

他们说：宫里死了个人，是一个名叫郝司司的女人，她原本是前朝皇帝的后妃，昨儿夜里发疯病跳湖死的，第二日尸体飘上来才被发现。

心口钝钝的痛意忽如生出四肢般游走遍全身，我收了收手，拇指与食指相触，捏碎了那颗血珠……

心情一时有些烦闷，屋里自然就呆不住了，又思及生病以来自己已经许久未踏出过门槛，于是二话没说拉着姜笑出了院子。

来王府这么久，我大抵是头一回得以悠哉悠哉出来闲逛，以至沿路遇上的那些仆从侍女无不新奇似的多打量我两眼。我也不大介意，自顾自观赏四下景致。柠生命人栽下的桃树已然有半人高、绽出勃勃生机来，枝上绿意幽幽，来年这个时候，或许还会结出许多花苞。

“姜笑，那个可是世安？”我远远瞧见个矮小的身影，正撅着屁股蹲在假山下，巴头探脑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好像是。”姜笑顺着我的视线看去打量一眼，点头道。

我便快步朝假山那边去，一把揪住小孩儿的衣襟笑骂道：“臭小子，下了学不赶快回去，跑这儿来做什么？”

世安被揪得猝不及防，嗷嗷怪叫一声，扭头见是我顿时蔫了气。如同受委屈的孩童一般讷讷地垂下头去，根根把玩自己的手指：“我……我来找爹爹……”

“哦？你爹在哪呢？”我挑眉问。

小人举着小肉手指向假山后伶伶一指，我顺势打眼一望，见树丛后隐约是柠生和一女子相对而立，不由怔愣一瞬。

那女子，不是谢悠然又是谁呢？他们怎么在一起？

“娘亲，我可没有贪玩儿，我是帮你看着爹爹呢。”身旁小人拉住我衣袖邀功道，“爹爹半路被那个女人拦住了，现在还脱不了身。”

“去，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我一拍他脑袋，示意他姑且自己玩去。

再望去一眼就见那边已经空空如也。我顿觉无趣，索性拉起世安的小手道：“走，回去让小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嗷，娘亲万岁！”

我无奈一笑，但心事仍旧缱绻，缠绕不去。

……

午膳时柠生照常前来。熟悉脚步声敲入我耳畔时我便知晓是他。我正抱着世安喂饭，连递去一个眼神都欠奉：“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他倒坦然，径自在我身旁拉开凳子坐下：“饿。”

我忍不住要翻白眼，让姜笑给他盛饭。又道：“刚才不是和谢侧妃聊得甚欢，怎么不去她院里吃？”

他眉毛一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我厉害，”我顺口说，发觉怀里的世安往旁拧身，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看戏表情，我一掌拍在他不安分的屁股上，又向柠生道，“我瞧见了。”

不得对方回复，我终于抬眸看他一眼：“怎么不说话？”

他闻言低了低眸：“我没有吃她拿来的东西。”委委屈屈像个半大孩子。

我想了想，自己也觉得这醋吃的没道理。遂岔开这话柄，正色道：“郝司司死了？”

静默有时，柠生“嗯”了一声：“早上尸体已经送出宫去了。”

“她真的是跳湖自尽吗？”

“有宫人说亲眼所见，至于真相如何，皇上并不重视。”

我沉吟片刻，方欲开口反驳就被柠生摇头否决，不由也沉默下来。他说：“不可多问，有些事情，轮不到我们置喙。”我读出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