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我不明白。

我将两个木偶留在了这间屋子，最后替他们体体面面地摆好。带回的是几片碎纸和一个不好的消息。

浮叔听完后像遭了一记狠棍，他颤抖着接过那些碎片，不敢用力，生怕一攥紧就会碎掉似的。

他发不出声，眼里恍惚迷离，含了一把愤懑的浊泪，弓着身子颤抖啜泣，然后一个人哀哀戚戚、逃也似的蜷进角落。

我试图寻些话来安慰他，他却只若泥胎木塑，再也没有抬起头。

不知过去多久，他哼出一段含糊喑哑的唱词，依稀可辨是他平时最爱唱的那几句，这才阖目望天泣泪长流。倏然往前用力探出双手，苍凉的双眼溢出余温。

那一刻，视线越过透亮的光与迷蒙的雾，我好像看到了角落里相拥的两个人。跨越命运罅隙的光阴，撕破俗世狭隘的规章，不惜一切也要找到对方。不屑庸尘，抵死拥抱。

只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他们，也仅能如此了……

浮叔在这个雨夜里起了高热，不断听到他睡梦中喃喃呻|吟之声，念的全是那人名姓，梅释。那是他的沉疴。

移灯查看时，见他满额皆是点点冷汗，阿苑无奈，只得重新取来汤水替他拭汗。木易潇潇也皱紧了眉：“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要躲？”

这边话落，一行泪便顺着浮叔眼角，滑到了腮边。

沉默的感情久酿，就蹉跎成一抔烂在心里的土，偶能生出刺人的藤蔓，但也不敢触碰，怕延伸成遍体鳞伤。他怎会不懂，只是怯懦罢了……

第二日，始终不去的高热随雨一同消停。 br />

浮叔由此逐渐清醒。褪去高烧昏沉间的抓狂与迷茫，他缓缓醒转时一双眼既平静而凛冽，看久了，才觉出其间汹涌的恨——像是要吃人。

阳光照来时让木头框子夹断了冗长的尾，似乎一切已过去很久，又仿佛浮叔重获新生。而那个浮絮，早就死在昨日。他屈指在太阳穴处轻揉，轻轻闭上眼，我再看不出一丝澎湃，而他唇角的笑意只蓄了几分无奈，嗓音沙哑：“我没事了，你们早些动身吧，别误了檀先生的事。”

“那你呢？”阿苑忙问。

“我，不走了。”他道。须臾，又补充道，“茶楼里的事情有我，你们不必挂心，我必会全力顾好檀先生的产业。”

不知是不是因为梅释的死，他放弃了离开的念头。最终他稽首至尘埃，双手高举接过那令牌握紧，缄默着没有再说什么，我们亦不再多问什么。

于是，檀生带着一部分人马很快启程。

途中，我尚有些犹豫地问檀生：“我们……要去哪？”

“王城。”

冷冷话音一落，我就赶快噤了声。

王城——整个葭苍国最尊贵的人居住的地方，位于葭苍国正中，四通八达，繁华至极，其间的主人只要一动手指便能将所属城池尽在掌握。

檀生去那里做什么？我不曾过问，答案却在三天后昭然若揭。

那时，我们已抵达王城。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眼前的檀生变得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城门忖了许久，过半晌才轻笑着低喃道：“我、回、来、了。”堪称温眷或狎昵，然而悄然曳长的尾音，却毫不遮掩地散露出讥诮。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怕人多惹眼，我们分了两批入城，约定三天后在一僻静院落汇合。柠生则是被阿苑带走的，说是要另寻地方安置，他被带走时仍死死拽着我的衣角不忍释手。眼睛盯紧了周围所有人，好叫他们无法将我们分开。最后还是檀生出手打晕他，硬生生塞进了马车。

三天后，我们来到约定地点。

院落主人乃一老妇，瞧她装束不凡，倒像宫里掌事的嬷嬷。她见了檀生便瞬间红了眼眶，直直跪下叩首，口中囔囔：“奴婢，奴婢终于等到您了，主子！”

我心有戚戚。望入老妇那双浑浊眼瞳细细打量，这偌大的院落里的嘈杂人声便都悄然匿去。她眼帘低垂，好似分毫不在意我的目光。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