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像是我的幻觉，像是我做的一场噩梦。或许待我醒来，又是在丞相府我的闺床上，伴着暖阳睁开眼，发现万事无虞。要不是身上时不时就凌迟我的剧痛提醒我，我怕是真会觉得一切都是假的。

我终究是支撑不住昏厥而去，恍惚间自觉有如浮萍淹没水中，水茫茫一片漫过我的足踝、膝弯，最后没到胸口与口鼻将我的呼吸悉数闷住，我既听不清也见不着，连呼吸都困难万分。

我的五感仿佛沉没，隐隐约约却觉得被一温热怀抱紧拥，被他安稳放于床榻之上掖好被角，又觉自己紧蹙的眉尖给他冰凉的手指轻触，似是要抹平它一般。

黑暗的朦胧中有人在轻轻呼唤我：“苜尚姐姐……”缭绕开去，便如佛音梵曲一般。

临至朝阳升起，那人方悄然离去。

我挣扎着勉力睁眼，模糊中映入眼里的却是如今已是蔚贵人的蔚久——她面貌在精心装扮后甚是清秀，鬓发俱被细细打理，看着楚楚动人，只是眉宇间颇多惆怅，似乎有事郁结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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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亦如我。如今，我被赶出御书房，而后成了她宫里的婢女。

我抬眼静静注视她，张口却只能失声地吐息。我只觉自己前所有地虚弱，且悲哀发现我并无把握渡她。

她只应以一笑，唇角往上扬，眉却低低地黯然垂下去。她也不过莲池中一朵，即使心怀痛楚也娴静安然。而本该护着她的我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数日后，我提一盏宫灯立于蔚久身后，她在细雨中的身形单薄如絮，朝来人深深跪拜。

我亦心如死灰地跪拜在地，沉水掩映。

而那人微微俯下身，只握着蔚久的手将她拉起，却连给我一眼也欠奉。

烛光昏昏，直照进他已然长开的眉眼。他唇角的弧度是教人精心教导过，微微眯起眼，现出似笑非笑的嘲弄神情。仲长安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放在唇边落一个看似温柔的轻吻，边注视着她眼睛边轻呵一口气，问道，冷吗？

不消看，我也知道他此刻该是如何的散漫亲昵。

这样识尽天下污秽，习惯在阴谋与算计中呼吸生存的人，却披着一副无害的皮囊，何其可怕。

蔚久双目泪光盈盈，却只温声道，臣妾不冷。仲长安便露出一笑、揽她入怀，未楠宫暖帐春香。我垂首立于外侧，内心却始终如冰凝。

后来那个在小雨天来到我面前的少女时常入我梦中，可起初很清晰的容颜却逐渐隐去轮廓。

如果我从开始便知道她结局会沦落如此，我有没有机会从深渊里拉她一把？

我并不知道。

而蔚贵人的出现，注定要打破宫中久久的平静，那些深宫里的女子终于意识到，十五岁的小皇帝，已然可以为这个国家的下一代做出考虑了。

于是，这些妆点沉国宫阙却生命短暂的花朵，于繁荣后宫之中彼此杀伐——这场争斗里，死并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她们背后整个家族的杀戮兴衰。

蔚久最终仍不能逃过这场争斗，在第二年愈演愈烈时，她无可避免地被卷入其中。

那是大景四年早春的事了。

……

太阳光给窗棱分割成暖洋洋几块，风倒还料峭春寒，以至我总是咳嗽不止。我见天色晴好，于是一时兴起取梅枝上的水露回宫，兑一味桃花酿作酒，到时偷闲便能启来一品。指间花香甜腻，恍惚像回到了我与阿姐许多年前的那个岁寒。 br />

直到有人从门外进来。我一时惊奇，他竟是个面容秀美的少年，背眉目刻在阳光中便愈发秾丽如画。我这才后知后觉认得，他是太医院照例安排来诊脉的太医隐道知。

“见过蔚贵人。”

彼时，蔚久正躺在藤椅轻晃，身着碧罗锦服，纨扇掩面挡住日光。她近来总是神情怏怏，面对再精致的饭食总也没什么胃口。

她冲来人一摆手，道：“起来吧。”

随后她将手腕轻置于软垫之上、隔层纱布，任由隐太医为她把脉。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