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果然没有食言,此后我的生活一直风平浪静。
柠生还是会来看我。那些个夜雨漓漓的晚上,如约响起的叩窗声,发上水光,而明眸如月。
他还是不大爱说话,只有教我下棋时才会多说几句。那些黑白纵横的棋道,以及偶尔落子的声音,就仿佛星辰坠落风里,菡萏在微雨中盛开,幽静里让人想起那些传说中的天荒地老。
临到冬日,他便用玉冠束起一绺墨黑的长发,眼睛漆黑而明亮,唇红齿白,一袭狐裘白到极致,似是要溶在这漫天皑皑白雪里。
远处是一处梅林,枝头的梅花开得正好,他怀里也抱着一枝,血一样的红色,和他凑在一起,真真像极了一幅笔墨丹青画。
也时常携酒来,酒色或碧如春水,或滟如胭脂。只是不消片刻,又要离去。他总说:“阿苜,你等我,等我带你离开这里。”
阿苜。只有他还记得我是苏苜尚。
我回他说:“好。”
眷恋醉人的酒香,我每日微醺地睡去,一枕无梦。只是忘不掉酒里那桃花香气。昏昏沉沉自依稀大梦里初醒,远天便已挂上朝阳。
直等到蔚久渐渐显怀,她心里便也不再执着其他,唯盼孩子降临,与每个普通母亲一样,平日里拿针线为还未降世的孩子做几件小肚兜、小玩偶。
“方寸,你说,要是个女孩该多好。”
“至少可以平安顺遂的,不用参活进那些争分中。”
“他若是个男孩,我便拼了命的护他长大。”
她已像每个普通慈爱的娘亲,每句絮叨都是为那个孩子。我却莫名感到忧虑。
也有许多人前来探望,来得最勤的是琦妃和兮嫔。琦妃早些年是先太后身边的宫女,当年太后为她亲赐御酒以使皇帝情动,自此赐下荒诞珠胎。皇帝自然一向不待见她。而兮嫔三年前入宫,也曾花开一支闹尽春色,如今却也将将衰败。
这二人都不算出身高贵,只是为人处事皆长袖善舞。几月未见,一入殿内就要絮语良久,梨花雨里陈清宫中事。
蔚久如今风头最盛,昔年怯懦之色已然全数褪去,只留一颦一笑其间温柔动人的韵致。或许无两尊荣以及腹中胎儿的出现,终也养出她几分高傲气度来。
兮嫔的五官于午阳映来的光下深邃有致,一眼瞧去有异域的特别风情,“你们听说了吗,福宴宫那位,前些天也发现怀上了,哎,这等好福气,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呀……”
“如今已经是贵妃了,我们可高攀不上。”琦妃添嘴道。
我这才知道,那个素来嚣张跋扈的郝贵妃也有了身孕。
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是后宫中人人争破头也要抢的头筹,郝贵妃背后有郝相撑腰,自然势在必得。
我不知这对蔚久而言是福是祸。
次日,琦妃的安胎药送来未坤宫。小宫女正欲去小厨房中煎药便被我拦下来。是小小,我无端对她生出几分亲近来,低声道:“无论是谁送来的,一切须谨慎。”
小小会意,四下谨慎瞟一眼方重重点头。
……
可即便我再如何小心谨慎,随龙嗣一同到来的劫难依然避无可避。
大景四年,七月。
那一日天气晴好,轻描淡写地将蔚久的生活砸毁。
大殿之内,她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其中似乎饱含痛楚,从寸寸骨节到丝丝毛发,有知觉处,无知觉处,都在被绝望腐蚀。
好一刻才逐渐趋于平静,这平静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无尽的绝望——她的孩子没了。
蔚久握着剪刀想要自裁,却抵不过我勉力阻拦,几番挣扎之下慢慢就放弃了,她失魂落魄地垂下头盯着地面,清晨还略有生机的影子,这时候蜷作一团,安安静静缩在她脚边。
我这才后知后觉感出指尖剧痛,连接心脉传遍四肢百骸,我摊开手瞧上一眼,才知银剪尖端深深扎进了我的手指。殷红鲜血不住自指尖滴落,砸在地面、又碎成一滩。
小小冲过来掰开我的手指,细细抽走剪刀,用素白的巾子轻轻
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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