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实意地在笑，不冷也不刺人。

我与柠生大婚于永睦二年。

恰是个桃花盛放的时节，我在桃花香里见阿爹和哥哥们一早就前来宁王府帮着操办婚事，竟是比我还兴奋。

他们的笑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凤冠任谁见都要赞叹声精致，但分量也是十足十，着实压得我脖子酸痛。不多时，视野便被一片红覆盖，只可见绣于其上的金丝线勾的凤凰，仰颈开喙的神态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遨游，任凤鸣响彻天际。

一身繁琐，只有被喜娘搀扶才能勉强两步迈出门。直到拜过天地我都水米未进，繁冗礼节过后我腹中依旧空空，只觉饥饿难耐。

正暗自忍耐，手上却不知不觉突然多出一块桃花糕，我低头看时耳畔响起柠生温和的嗓音：“先吃点垫垫肚子。”

我知他始终关心，心里头好似灌了一汪蜜水，甜得止不住笑，还好有那红盖头遮挡。

如此一直在喜房内等到了傍晚，门外方由远及近地热闹起来。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凌乱的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糅合在一块儿。

我静静分辨着其中舒朗的男声，听他与宾客们一来一往的交谈，听他提到我时低低的笑声，听他请走了人们最后只有他一人的说话声。他唤我“阿苜”。

我手指紧紧绞住膝旁大红的嫁衣，隐约能见他宽大的新郎袍子站定在我面前。头盖被挑起，视野在一片暧昧的红里显出他俊逸的脸庞。

一双骨节分明、修长而纤细的手将合卺酒送到我指间。我略略垂头避开他热忱视线，与他手腕相缠，温热的呼吸声几近彼此交融，任凭是我也有些脸热。

还未将其一饮而尽，我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刚好望进他含情脉脉的双眸中。柠生向我绽出的笑一如往常，耳边烛火忽的炸响，把眼下气氛烧得暖且融，他向我凑近，同我喝了那合卺酒。

那酒，甜得我久不能忘。

他忽然蹲了下来，垂着眼睑，瞳仁是分明的黑，但脖子到耳根却都是红的。

我扯扯他的衣摆示意他与我并肩坐在喜床上，继而拉过他无处安放的手，指尖微凉掌心微湿，整个手掌摸起来都是厚厚的茧。他手指一动就反握住我的手，就像许多年前那样，像抓喜爱之物一般珍而重之地与我交握。

他没吱声，我先开了口，“从今往后，我与你便是夫妻了，从前的事情莫要再提，今后不能再负我。” br />

他正了正身，低沉却笑意清浅的嗓音向我说：“遵命。”

小半生起起伏伏，再没一刻甜过此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