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向来惜命，对救命恩人自是无比厚待，好吃好喝地供着，就连善才公公见到那人也得尊称他一声“先生”。

又听闻那人生得极俊，面容白净举止间一派诗书气息，可一双凤眸狭长又平添了几分媚。好在是个男儿身，这要是个女子，可不知要该如何祸国殃民了。

巧的很，我总觉他们口中所述之人似一位故人。

于是买通了近日在御书房当值的宫人，逮着机会于御花园假山之后拦截住对方去路，“站住！”我双手叉腰，微微暖光下见着他长身玉立，摇扇的手也玉一般的精雕细琢，不是徐子良又是谁呢？

“果然是你。”

他合起扇子似乎是略叹了声，细不可闻。未几他眯眼，模样似笑非笑：“哟，许久不见啊，苏小姐。”

“你怎么也进宫了？”我问。

“我啊……”悄然拉长了音，他重新甩开折扇轻摇两下道，“这不是想来享受享受宫里的好日子吗，放心，过段时日就走。”

“你就是那说书先生？”我又问。

“是的，我的小姑奶奶，你可以放我走了吗？别让人看见我与你一处，到时候可是浑身有嘴都说不清了。”

我有些气闷，同样是进宫，凭什么自己就只是个小宫女，而他却能被人供在天上？终是瘪瘪嘴道：“得了得了，快滚。”

他面上这才染几分狡黠笑意，一溜烟消失在了转角处。

……

皇帝在后宫养了个说书先生，这事儿不知为何到后来竟传得越发离谱。

原是宫人间隐晦地口口相传，可是不出半月已无中生有编排出好些见不得光的戏码。实际上仲长安不过是欣赏徐子良才华满腹、又能说会道，留他在身边解解闷罢了。

他们本人好像倒还未曾介怀这些流言蜚语，照旧当着彼此的知己，镇日里不是一起作画就是一起下棋。却有些实在没什么眼力见的人，非要在这事儿上闹上一出。

是那刚得封号没两日的许贵人，一朝受宠又被人奉承得有些认不清自己身份了，竟跑去御书房寻徐子良的麻烦，以刻薄言语讥讽他是蛊惑人心的妖物。最后被匆忙赶去仲长安给逐出了殿门。

委实是个愚蠢的女子，日后再难受宠不说，连颜面都当众扫了地。带着人灰溜溜躲回自个寝宫，哭也哭了，终于消停，茶盏瓷碗砸得满屋都是，碎片铺了一地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热热闹闹一场戏，到头来却是叹息收场。

徐子良后来告诉我说，其实那时仲长安本已打算将太傅之位授予他，但他拒绝了。

我不由追问他道：“既无意为官，你又何苦来这一趟？”

他只说：“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我斜睨他一眼，怨怼道：“是，你们各有各的理，就我被蒙在鼓里。”

他眯起眼，口角含笑道：“你又何必要知道那么多。”

我便不语了，盯着他那笑容看。

可是其间看不出欢喜，也无关悲哀，甚至与任何情绪都不涉半分瓜葛。我实在不明白，既是如此，他又为何要笑？

……